父亲转到普通病房已经第五天了,短短的五天,我们已经和另外两床家属很熟络了。
01.焉知非福
早上六点半赶到病房,妈妈已经在洗漱,弟弟依然在走廊对我空床上蒙头大睡待妈妈走出来,又告诉我一个坏消息:昨晚你爸后半夜又把鼻饲管拔了!
天啦,这已经是第二次拔管了!白天我和妈妈四只眼睛盯着老爸那只能活动的左手,为了防止他乱抓乱扯,我们给他带上了手套,甚至在半夜把他的手绑在病床的栏杆旁。
拔掉鼻饲管意味着又得重新再插一次,那么长的一根管子从鼻子里插入,通过鼻腔喉管然后再到胃管,这中间的过程想想就让人汗毛直树!
前天再次插管的时候,那场面我都不敢回顾,看着医生护士几个在病床旁比划着议论着行动着,我的心又被提到嗓子眼,我不敢看自己的爸爸痛苦的样子,红着眼睛敲敲多在门外!
如今,老爸又不能忍受插管带来的不适,趁我们不备再次拔管,想着老爸又要再承受一次插管的痛苦,我心里真的揪成一团,再看看老爸,心疼到极点!
我俯下身,对睁大眼睛的爸爸轻轻说:爸,又拔管了,不舒服咱爷忍忍呀,你知道再插管多难受吗?
爸眨着眼睛,他听懂了!我又说:如果今天你能用嘴喝水吞咽,咱就不用插管了,好吗?
爸爸突然点点头,我赶紧趁热打铁,端来一杯水,一勺一勺送到他的嘴边,没想到爸爸十分配合,一口接一口的喝下去了,虽然偶有呛到,但喝光了杯子里三分之二的水!
我和妈妈面露喜色,爸爸一脸安详的表情,我在心里暗忖:爸爸是不是早就想摆脱鼻饲的痛苦,苦于不能说话,是不是只好通过拔管的方式告诉我们他能行?
02.识人不易
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年轻女孩,不认识,我的眼睛一扫而过。
几分钟以后,门又开了,还是那个女孩,这次不是一人,后面跟着一个男孩,几乎是冲到一个病床前,拿起床上的黑色薄袄问我们:人呢?
我抬起头来,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孩子,声线又细又高,眉毛高挑着,眼睛瞪着,极不友善的样子。
穿这件黑色薄袄的是一个男孩,看起来很年轻,可他的妈妈却说已经38了,未婚。因为同一个病房,所以有过几次攀谈,我觉得他是个非常节俭的男孩子。
男孩的爸爸也是脑梗,睡在床上,妈妈耳力不好,坐在床边,看着年轻的女孩不知所措。我停下手里的东西,代男孩母亲和女孩交流。
女孩问:这个男孩哪去了?
我:没看到呢,怎么啦?
女孩:他的衣服是我撕破的,我要在这里等他。
我:你为什么撕他衣服?
旁边的男孩说:因为他在电梯里非礼我妹妹。
我:你确定?电梯里可有监控!
女孩:当时电梯里还有一个老奶奶,他抓我的手,我把他衣服撕破了,跟着他找到这来了。
这倒是个让人大吃一惊的事情,我感觉事态有点严重,对她说:这是男孩的爸爸妈妈,你对他们说。
男孩的爸爸因为脑梗只会张嘴哦哦哦,男孩的妈妈答非所问,似懂非懂。女孩一扭头,看见门外有个身影,拉着哥哥又冲出门口。
门外响起了女孩尖利的嘶叫声:你说是不是在电梯对我动手动脚了?
男孩怯懦的声音传来:电梯里人那么多,我是不小心碰了你手的。
女孩哥哥喝到:你承认不承认,不承认我就报警!
女孩也不依不饶:你若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也算了,可你正常人干嘛要这样?不要我报警也可以,除非你对我下跪!
没想到男孩咕咚一声跪下,围观的人也纷纷解围,为了避免尴尬,我在门口扫一眼便回到病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男孩的妈妈赶出去了,很久,一脸难堪,男孩始终没有进来。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人呀,知人知面难知心。本来觉得这男孩经济拮据,照料病人倒也心地善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出颠倒我对他的认知。
大约半小时,男孩回来了,耷拉着脑袋,一头倒在床上,蒙头大睡。病房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忙着看管照护自家的病人。
昨天才转普通病房,和男孩一家不过才接触两天而已。他的爸爸已经在医院呆了一个多月,医生说生命特征平稳就能出院了了,至于说话下地走路他不能保证,疫情下的交通管制很严而且车费还很贵,所以 他们一家拖拉到现在也没出院。
男孩几次打电话叫姐姐打款转账给医院,说自己没打工手上没钱,看着他服侍老父亲的份上,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可是上午的事也非常人所为啊!
一切皆有可能,识人不易,一切还待多观察多留意才能正确下结论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