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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决定性想法都是从类似于洗澡间这样的地方冒出来的。你洗着澡，晕晕乎乎又无关紧要地想事情，想着你人生中的那些重大决定是如何做下的。你弯腰把沐浴露泡沫打在腿上，突然意识到以下事实：1. 在那些决定的当时你根本无法看到这样做的后果；2.你看到拒绝这样做的前景是一片虚无；3. 你对虚无充满了恐惧。如果结婚，前路未可知；如果不结婚，是一片无人守候的虚无。如果接受这个offer，前路未可知；如果放弃，是一片无处可去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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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前看了一集美剧：你怀疑，过了一定的年纪，再遇到的人就再也不会对你造成决定性的影响。Alicia在The Good Wife最后一集里，在想象中紧紧拥抱仿佛未曾死去的Will。知道他的幻象终将离她而去，她泪流满面地说出那从未曾出口的"I will always love you"。是的，你会永远爱着死去的初恋情人，关于他/她的记忆再不会改变，他/她的样貌声音也都留在你还在爱中的最后一年。你一天又一天走向衰老，聊以自慰的是在他眼中自己还能永远是那个少年少女。可当下的自己也不是你最终的样子，我们大部分人最终离开世界时的面貌都是残酷的，即使是青春里最风华绝代的容貌也会在时间的不可抗力下与普通人拉为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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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前看完了米兰昆德拉那部小说的最后一章。尽管评论对《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多有刻薄，还是读了十年来的第四遍。边缓慢地揉搓着头发，边想着这部小说对我影响之深远超我的想象。萨比娜不断逃离和背叛的渴望、对隐秘感到真实的感受；托马斯坚持自我而失去工作时感到的巨大轻松、对性无穷无尽的好奇心；特蕾莎的笨拙和无法说服自身放松的爱情；弗兰茨不敢背弃生活角色的软弱。评论家声称这部昆德拉最知名的小说水准不高，与他们评论《挪威的森林》质量平庸的语气如出一辙。在评论的世界里，任何一丝浪漫爱情意味、或者说牧歌气息都是必须被讥讽的，这种讥讽显得高雅又超脱，不失为提升逼格的一个妙招。我也一度有些耻于说出这一真相，不敢说出《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是我最珍爱的作品之一，但事实确是如此，它对“媚俗”的定义大大影响了我的价值判断，对“不解之词”的描述使我对他人变得更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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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述总是无可避免地呈线性出现，可人们个人的时间也许不必非得是线性的。如果每一个夜晚都滑入下一个早晨的连接线，是不是早晨刚刚睁开双眼的自己就会回到圆环的顶点？如果人都是没有形象的一维生命，是一个没有质量的点，就不存在对着镜中老去的自己哀伤的机会。
有那么一种时间，你浸泡在其中犹如置身汪洋大海，所谓前不见通路后不见归途，甚至无从分辨何谓前而何谓后。这偌大的时间之海先是令你心旷神怡，感到无穷无尽的自由，可你不久就会被漫游思绪所引发的千千万万重波浪拖入恐慌，你发现自己无可归依，因这时间海里始终只有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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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看黑塞的《悉达多》时间过晚，没有洗澡就睡着了。清晨我起床，洗澡。生理期，已经两天昏然麻木、多食少动的周末生活还未在脸上结束，双眼发胀、下颌角宽大淤肿、皮肤软塌下垂。随便套上什么衣服出门上班。初夏的风如此清新，我在路上骑行，却明白我的生活并不沿着某条路行走。我是在一次又一次沉入漩涡，又从漩涡深处进入下一层的水面。我的容颜衰老，可心里十几岁的少年却还并未离去。何不随着生活的水流漂泊？不再意识到自己的痛苦与欢喜，让一切无知无觉地变幻。有时生活的愉快是一种选择，有时则是一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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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在下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