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为什么这是个问题呢?
如果生可以自然过渡到死,决无超前或滞后的可能,那么生存还是毁灭,也就构不成一个问题。问题就出在选择上。多少人优柔寡断,犹犹豫豫,买一件衣服尚要货比三家,更何况有了网购后可以货比几十家,到最后却还是没能决定到底是买还是不买。以此类推,当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像一柄大锤重重地敲击下来,大多数人都懵了。
生存还是毁灭,活着或者去死?二者选其一的命题,问题所在是怎么选,即选择的标准。又或者,这个标准到底有没有呢?
从《哈姆雷特》的这段话里可以看到,无论生存还是毁灭,为的不过是“结束我们心灵的创伤和肉体所承受 的千百种痛苦”。我们迷茫,我们痛苦,因为我们不知道哪一条路通往极乐。
那么我们假设一下。如文中提及的。去死吧,死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痛苦和创伤全部烟消云散。可是,我们谁也拿不准死后会不会做梦。如果做梦,是不是噩梦?生前的苦难延续到死后的梦中,长眠亦长梦。如此说来,死亡,不过是左脚刚摆脱了尘世的牢笼,右脚便坠入了长眠的噩梦。徒劳无功。
既然死这条路走不通,那试着活活看?可是活着太痛苦,苟延残喘,完全没有生的喜悦,还不如死了!于是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生不如死,死不如生,很多人一辈子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但始终没有想明白。他们就像蚂蚁,绕着花盆边缘不知疲倦地爬行,爬了一辈子也没能爬出去。爬着爬着就死了。
我们中的有些人可能常常看不起轻生的人,觉得他们轻轻松松就了断自己的生命,全然不够身后的家人朋友。阳台上的纵身一跃,看似放荡不羁,却成了家人永远的噩梦。死后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但活着的故事我们天天看。
因此,我们可能有理由觉得有些人很伟大。他们承受着巨大的伤痛,他们常常想死。这些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但一不留神,他们就活到了该活的年纪,死神轻飘飘地带走了他们。活着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自然死亡带给人的伤痛总比自我了断要轻得多。
也许我们不禁在心里为那些终于死去的松了一口气,并暗暗感动了一把——死亡判决:自然死亡,非自杀。我们甚至会觉得这些人很乐观。而其实,他们不过是没想好怎么死,在生与死之间不知走了多少个百转千回,又一不留神就到了活不下去的年纪——身体的各项技能全线下降。不得不死。但可想而知,活着,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生存还是毁灭的问题,他们依旧没有解开,哪怕他们已经死了。
他们不乐观,相反是一群懦夫。不敢死,也不乐于活。
我觉得乐活是一个很重要的概念。人死了会怎么样?有没有天堂?有没有地狱?有没有人活着从死亡的国度里回来?但另一方面,人终有一死。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走卒贩夫,死是最平等的一个权利。或者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用“亡”要更恰当些。既然每个人都有亡故的一天,死后会怎么样,死了就知道。那你为什么要着急赴死,却不能从容乐活呢?死后的世界好不好,谁也不知道,但活着的世界,我们都看得到。
“谁甘心忍受那鞭打和嘲弄,受人压迫,受尽侮辱和轻视,忍受那失恋的痛苦,法庭的拖延,衙门的横征暴敛,默默无闻的劳碌却只换来多少凌辱。”
的确,每个人都想要活得快乐,活得自足。但扪心自问,你的每一天都活在屈辱和压迫之中,严丝合缝,密不透风?扇你巴掌的人,他扇你越重,他自己也会觉得越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有谁会愿意每天挖空心思来陷害你,打击你?如果有,那你一不小心就成了他的全部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拥有病态心理的人就像脑袋里爬进了一只蛀虫,有其不可名状的脆弱之处。如果你觉得这样的人能成为你所有痛苦的根源,那你就上当了。
史铁生说:“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我们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生存还是毁灭,其实根本不是一个对等的选项,两者之间是有所偏重的。我们没死过,但都活过,并且正在活着。那就好好活着,尽可能快乐地活着。
你以为眼前的屈辱和痛苦就是你所能承受的极限了吗?以后你会遇到更难更苦更加令你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的情况。
你以为眼前的快乐和自足就是你心心念念的最好的生活了吗?别急,以后会有更好地生活,你也许可以住上更好地房子,穿上更舒适的衣服。
也有可能,你奋斗半生,满身伤痕。忧虑大过快乐,安定从来就赶不上漂泊。但是我们都笑过,都开心过,不是吗?
向死而生。死亡其实是从生到死的终结。人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死。但大家都是慢慢死的。坐火箭可以刷的一下到外太空,但不能刷的一下就把你送到死地。大家都这样,你为什么要例外呢?再说,我还没活够呢。我选择向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