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年,都在为婆婆奔忙,带她各地求医、诊疗,马不停蹄。今年开春,依然如此。朋友心疼我,问我累否?我笑答:我们夫妻四个老人,才一个有了些问题,其他三个都好好的。而且他们都是将入古稀之人,之前为我们操劳过久,病痛难免。于我们是一份心疼,更是责任,我怎好叫累?
中年的我们,上有老下有小,难免奔忙。喘息之余,我常侥幸老人们均无大碍,总能为我们分担一、二。尤其是我的妈妈。我似乎从未担心过她的身体。她喜好骑自行车穿行于城乡之间,为的是那几分田的菜园。她也喜好喝些小酒,每日1~2两,从未断下。所以无论冬夏,手、脸皲裂、晒伤,她依是不管不顾地来去。这样的妈妈,身体却一直很结实,干活比我力气都大了许多,也总是面色红润。我说起老人,总会漏掉了她。
兴许老天爷就是要惩罚我的疏忽吧。上个周,爸爸在亲人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小区里给老人做体检,查出来你们的妈妈心脏供血严重不足。拟先去人民医院做全面检查,做完造影看是否需要给她搭支架"。我一下子就蒙了,同样吓住的还有姐姐和妹妹。毕竟,妈妈是那样健康的一个人!
周末,我回到家,爸爸便细述了医生的各项检查结果。妈妈不停地在一边嚷嚷,“以后再也不体检了,搞得吓人。" 我又急又恼,跟她讲体检必须常做,也让她配合医生检查。她便沉着脸,孩子样地咕哝着:"反正造影不做,支架不搭。"我耐心地告诉她,造影是要做的,不是做了就一定要搭支架。要看造影的结果,医生的评断。” 妈妈头垂得更低了。我突然便觉到一样东西,是害怕,妈妈她害怕了。
我的记忆里,妈妈似乎从不知道害怕的。八九年,她出了场车祸,在医院里昏迷了几天几夜。那时候,我才上小学六年级,姐姐上初中,妹妹还不懂事儿。我们赶到医院,看到她被绑在床上,头发结到一块儿,脸上有血迹。我们姐仨都吓坏了,不敢上前。外婆哭着说,是你们妈妈命苦,让你们爸爸听医生的放弃算了。可老天爷心疼妈妈,更心疼咱姐仨,硬生生从死神手里把她拽回来了。经过了这样的大劫,妈妈,你还怕什么呀?
都说会有后福的妈妈前些年又经历了一次手术,这一次手术很小,我们姐仨也都长大了,在一傍不停安慰她。妈妈也不停给自己打气,却在进手术室前对我说了许多话,包括她自己的一些小钱都放在哪。我一下子心疼得不行了,假装生气地说:那些钱,我懒得去看,你做完手术自己去收拾吧。妈妈,那一次,你是否已经开始害怕了?
明天,妈妈又要进手术室了。这一次,你可千万别怕。有爸爸守着你,他都守你大半辈子了,尽管你有时候脾气不好,不听话,爸爸他向我们告完状,又继续忍下了。妈,你还有咱们姐仨!虽然你没儿子,而平时我们又总说你、总向着爸爸,可我们终是为了你好呀!
这次以后,咱少喝酒吧,没事也别老去乡下了,我们不放心你的安全啊。没事就和爸爸去娱乐养老会所唱唱歌、跳跳舞,别害羞,我们的妈妈不比那些阿姨差,不然,你怎么会生出这么俊的三个丫头啊?再不然,和爸到处走走,不用走太远,我知道你恋家。
妈,过些日子放暑假了,修恒和嘉睦该回来了,你可得给他们做好吃的了。还有雨阳,马上高考了,你呀,就等他给你好消息吧。张罗这些孙儿,你可含糊不得,他们都让你们宠刁了,也别全指望咱爸,他一个人应付不了。
所以妈,医生说咋办咋办,咱不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