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第一次活,你凭什么霸凌我?

前两天和朋友聊天,聊到了校园霸凌这个事儿。近几年社会上对于校园霸凌的讨论开始慢慢多了起来,大家不再认为这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必经的事,也不再觉得受到校园霸凌那么难以启齿,更不再接受“校园霸凌现象的存在很正常”这种论调。多元开放的沟通氛围和情理兼容的交流态度让每个经历或没经历过这种不幸的人有了进一步了解这种不幸的机会,不得不说,能够走出这一步难能可贵,说出来需要勇气,无论是倾诉还是忏悔,只有走出这一步,才有下一步。

朋友给我讲了她经受校园霸凌时的那段经历。普通人光是听听都不寒而栗,真正经历过的人该是怎样的心情呢,我想象不到。

那时候她上高中,但是不爱说话。其他女孩子即使彼此不熟也能凑在一起亲昵地搂搂抱抱开玩笑,她不能;其他女孩子三五聚成群热烈地讨论另一个人的时候,她没兴趣;偏偏她还有股倔劲,有不会的题目喜欢问清楚,所以常跑老师办公室。她的性格中带着些男生的刚硬直率,不喜欢虚与委蛇,也随不了所谓大流。恰巧,她爸妈在她还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一直以来都是她爸爸带着她长大,可是当时她上的是寄宿制学校,爸爸也远在外地。于是班里的女孩子们似乎是找到了理由孤立她,她们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说她还不如垃圾,说她还不如死了算了。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导火索一样的事情发生,就只是突然之间,在她走路的时候身后总是会跟着一两个人,她们在她背后窃窃私语,声音不小不大刚好能够让她听到。当她想求证这一切是不是错觉时,才发现全班女生甚至平时熟悉的男生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话,她算是 “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件事持续了高三一整个学年,老师一直“不知道”。所以也没有哪怕一个人站出来阻止。

刚开始她还以为这只是一段时间的“冷战”,过段时间就好了,并没预想到这是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似乎只要她不认输,她们就会永远以这样的上帝视角看她的笑话。她想,她什么也没做错凭什么认输?不合群就证明她是错的应该服输吗?偏不!所以她坚定地相信自己可以战胜她们并且赢得尊重。

可是慢慢地她就开始慌了。不是因为她认识到自己错了,而是因为在度日如年的时间里她开始怀疑自己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知道她还要坚持多久,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独立于社会以外存在,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真正忽视孤独,赌一口气毕竟只是一口气,总有耗尽的时候。

她越来越悲伤。而悲伤离仇恨,只差一步。

她当时除了拼命学习什么也做不了,可精神的困惑足以绊倒任何一个人,她的成绩受到了不稳定的精神状态的影响,连连下滑。她说她当时想让针对她的每个人都倒霉,想让她们也经历最糟糕的事情,想看她们过得不好的样子,想狠狠地嘲笑她们打击她们。她说如果有一天她过得好了,一定要再找到这些人给她们每个人脸上扇一巴掌以解心头之恨。

现在她过得很好,有稳定的工作和令人满意的收入,有喜欢的生活,有体贴周到的朋友。

我问她:“你还想找到那些人挨个儿扇巴掌吗?”

她:“早就不想了。”

我:“为什么?是不恨了吗?”

她:“当初她们不希望我过得好,那样对我,所以我也不想让她们好过,甚至想过让她们去死,可是她们给我的影响不止这些,她们让我再也没法相信一个集体或某个人,我无法融入就会产生自卑和很多阴暗的心理。我虽然没被打倒,但是早就被吞噬了。可是,我总是不想以后过得好是因为仇恨,而不是其他更美好的东西。一个朋友用这句话劝了我很多年,我走出来了。”

听完这些我很久很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我知道走出来不简单,乐观从来都不容易,那是一个个打掉牙齿和血而吞的夜晚和张开血淋淋的嘴巴似笑非笑的清晨。

但是我无比庆幸她走出来了。她告诉我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恨不恨,只是想起这些时心里还是沉甸甸地难受。

记得东野圭吾的小说《恶意》中有这么一段话:“令他害怕的,并非暴力本身,而是那些讨厌自己的人所散发的负面能量。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在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恶意存在。”

某种程度上说,校园霸凌和校园暴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怪物。事实证明这样的恶意不仅存在,还会传染。被伤害是可怕的,可今天你憎恨它,明天就有可能成为它,然后让更多人受到同样的伤害,这难道不是更加可怕吗?

我知道,在被霸凌的当时你可能真的无能为力,你做不了任何改变,也证明不了什么,也许时至今日你也仍不能释怀,你有恨的权利,可是你也可以看看周围那些与你同行的受难者,人世是苦,世界也不会尽如人意,可总有人逐光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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