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寂寞

    我试着想象自己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览胜于万水千山之间。有一天,我来到一处地方,那是一片宁静的湖,周围是苍翠葱郁的山峰,于是,我定居了下来,再没有走出去。

    我所旅居的是烟雨的江南,那也是我灵魂到来的地方。

    我当然是南方人,我有一颗南方人的性灵。烟雨迷蒙中,留下了太多落寞的记忆。

    早年时我曾想,有些人、有些事儿必定会让我一辈子不能忘怀。而今尘埃落定,生活还是一样地过,脑海里也只是偶尔想起过去种种,于是乎嘴角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或者是一缕淡淡的伤,然后那颗充满着阳光的心轻轻地告诉我:爱世界,爱生活。对于生活,我知道我丝毫也没有含糊。只是驻在心中阳光虽满,阴雨总是将它们挤出来。

    于是我变得焦躁,焦躁得忘记了一切;于是偶然得安宁,安宁得就像人死了时的样子;于是心中开始充满寂寥,寂寥得呆望夜空中的星星。

    然而,之后,我是不是没有忧愁和寂寞了呢?呶,没有人可以理解,因为寂寞是自己的。不能给与,不能赠送,也无法索取。我在南方的一个小镇子里,教书,写字,看报,养花,种瓜果蔬菜。我从来没有想过,曾几何时,不断挣扎着逃离世俗,追求属于自己的那个园田,我其实一直不曾达到。身不由己,我正在无条件地接近啊……这个时候顿然明白:逃离——实际上是更深刻的接近——我要远离尘世——实际上是,在滚滚红尘中,我在更深刻、更彻底地接近尘世。“瓜果闲田多寂寞,无聊早晚睡思沉。光阴簌簌由君去,徒奈秋梧院子深,”我只是心中一丝悲恨。漫长的日子,寂寞柔软而冰凉,像纷飞的纸鸢,静静地降临在人间。

    在南方的岁月里,我常常做着同样一个无比寂寞的梦。寂静的湖水,寂静的山峰;寂静的荒田原野,寂静的春夏秋冬;寂静的路途小径,寂静的岁月葱茏……是啊!是那样一个地方让我痴迷忘倦、定居华年……

    我不介意,我逃离不出南方永生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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