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温情脉脉,若白云飞雨相顾相思,若奇茸飞絮翩然成诗。
方寸之间,佳人在彼,我在此,佳人万里寻一,吾心怦然无二。
浅蓝色的花瓣,纯白色的薄纱,穿在她的身上,淡若出尘,霞韵惊鸿,飘渺若仙。
可天宫的仙子啊,你为何谪在尘世,撩拨我这凡俗的心。
云,白之心属。你为云,我即白。
“云翳和雪依族是什么关系?”
云白愈发虚弱的姿态,像是轻薄的纱,随时会随风而逝。
这微弱的声音飘进青音姐妹耳尖时,如梦似幻,却彻骨微凉。
奇茸树似是共情了这一幕离别,使劲地抖动满身枝桠,催促枝桠上的伙伴去安慰过肩桥上的那个男人。
飞絮漫天,花海掩空,蓝色的奇茸花幻化星辰,粉白色的则铺陈这小世界的天空。
“她是我们的云,我们一族的依靠。”
青音说完,便转过头,顺带拉起半跪着的青容,飞向奇茸树,两光瞬后,二女回转。
“云白,你给我死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欠我琉云的永生永世都还不清,就这样还想一走了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要知道,你早已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琉云在过肩桥的另一头,撕心裂肺的声音穿透过肩桥的天然膜壁,直指苍穹,守望这一边垂死的、即将远去的云白。
……
从深坑处前往光阴世界,一直向东南方飞行即可。
在行进4500里后,花老人赶了上来。
蒲映雪见状,停了下来,只是她不明白花老人的来意。
之前的深坑谈话,使得她现在还在气头上。
有些生灵到了时光域祖这一层次,依旧难改虎狼本性。
唯利益至上,是他们生存的法则。
不过细想来,花老人当时只说了一句话:“小白还活着吧?”。
那句话证明,眼前这位是友非敌。
既然来者无恶意,蒲映雪自当以礼相待。
“不知花老人追上来所为何事?”
“为妙音而来,也为云白而来,你的身上有云白留下的东西,我需要看一看。而且有一件事与我有关,需要我来解开。”
这半空虽然空旷,却也不是说话之地。为安全起见,蒲映雪提议到:“既如此,花老人不妨进我的七色界详述一番。”
“也好,有些事还是保密的好!”
蒲映雪在这空中随手开辟一点,邀请花老人进入七色界,走进她心头新的静谧之所——竹雪楼。
新楼旧处,余一人;花雨情缠,尽归尘。
原来,十一年前云白随手搭建的那座二层竹屋,七色试炼后蒲映雪不仅没有将其拆除,而且几度对竹屋翻新修葺,如今已大变了模样。
之前简陋的竹屋被她改建成颇为气派的七层竹楼,一色一层,一层一胜景,俨然已是光阴又一大神尊至宝。
竹雪楼一层外有一院子,名紫竹园。
花老人自进紫竹园时便处处留意,园内奇花异草泾渭分明,其中之一二颇为普通,根龄十分年轻,约莫种下只十一二年;反观另外十之八九不仅枝繁叶茂,枝叶内所蕴光元气息也极为浓厚。
花老人初到此处,啧啧称奇。
这些姿态丰韵的仙草神花,从远处看,颇有些贵气,与七色神君的气质相得益彰。
花老人只觉是这些灵植成了精,却不知她们都曾是七色花树的花灵。
七色花树主体被七色神君血祭吸收后,其上寄生的部分花灵得以保存,但由于光元大量衰减,致使花灵返龄,复归幼稚,花龄在五百至七千年不等。
因为对比过于强烈,那些相对普通的花草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但这不妨碍这些普通的、年轻的花草,画地围己,独守一城。那些姿态风韵的仙草神花也没有与其针锋相对的意思,两者各自生长、相安无事。
竹雪楼二层,二人席蒲团对坐,茶桌一头垂直于飘窗,另一头正对竹墙,竹墙上悬一水墨,名“白鹤林天”。
“早听闻紫兰密境的七色神君喜风雅、多闲情逸致,先前老身只觉是外人笑谈,今日一见,却是名不虚传!”
“花老人说笑了,这些我可都是跟拓刈君学的。他这位闲人,在茶道、饮食、室内陈设布景等生活艺术方面的造诣可比我强多了。
您瞧,这二层的内景陈设我可丝毫未动呢,还是十余年前的味道。这“白鹤林天”我空暇时可经常琢磨,偶尔还能寄情其中、深思遨游呢。
您还别说,他大概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风雅的人,只是拓刈君这个名字以后怕是要落寞了。”
蒲映雪有些怅然,她曾无情嗜血,也曾残忍杀戮;她不想掩盖罪恶,也不愿心向正义,一切随心,一心修灵。
刹那生灭也好,缓慢消亡也罢,命数使然,蝼蚁有蝼蚁的宿命,神尊有神尊的无奈,每个修行者都是踏着别人的身躯拾级而上,有些见光不见血,有些血光冲天、格外注目,这是道,也是每个人的时光乱流。
命运之时,天道之力,皆为光阴。
每当看到这些冉冉升起的后辈时,她总是欣慰的,所谓:代代新人藏旧人,一朝新颜掩旧颜。
“小白这傻孩子,命该此劫,来之前,妙音便来求我,为他卜上一卦。”
“哦?卦象如何?”
“艮上乾下,山天大畜。”
“大畜卦?那岂不是利好之卦?”
“在伏羲先天六十四卦中,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花老人一边解卦,一边在空中描绘出一幅图景。紧接着说道:
“然主人公重伤未愈,光元亏损极大。积蓄不足,则山气虚薄,天虽处山中,聚气受阻,则天之刚不完满,山之利难收益。”
“此行何解?”
“依实情无解,然卦象所示,应可翻。山遇川则活,云山在天,风雨雷电乘势而出,破山之力虽凌厉,山体破损,云未散,则有转圜之余、复生之机。待得水汽聚拢,拨开云雾,山川必携破军之势,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