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除夕。早上习惯性的早醒。倒不是因为过年,兴奋起来——相反,在我,如今的年味似乎比往年更淡了,或者竟是没有。想起夜里做梦时,莫名跳出的某句话来:所谓过年,不过是裹挟在热闹的人群中,做一些比平时奢侈的事罢了。仔细想来,倒也契合我现在的情愫。
然而热闹还是应该有的。就在前天,妻子带女儿去了一趟上海——她是去接她的父母来吴江过年。她的父母——我的岳丈、岳母,老家在淮安的某处乡里。原本,二十年前,我第一次随妻子——那时还是女友——去她家,她家还十分贫穷:一个小院子,搭在荒芜的栽满颀长意杨的树林里;四面邻居的房子并不相挨,隔得有些远;破败的院子里,北面三间低矮的平房,用作起居,南面一间,除了陈放杂物,也安了一张床。他们安顿我睡在南面的屋子里。那时,我去女友家,大多是秋冬时节———国庆或新年———气候有些凉冷。他们南面屋子的窗户没有安置玻璃,只蒙了一层薄薄的尼龙,入夜后,西风吹动尼龙,会发出沙沙的声响;院子的大门,只用些粗糙的不平整的木片,横七竖八,钉了些钉子制成,开门和关门时,木片总会发出响亮的吱哑的声音;还有,院子里,搭有散发异味的鸡埘,除了一些鸡鸭,还有一只老鹅,那老鹅肥硕的很,我迄今没见过比它更大的……后来,岳父母随两个子女在外。他们起先来吴江打工,开过店,进过工厂,一直居无定所;后来条件好了——我妻子的兄长,即我的舅老,由学霸而为商人,如今身价已当得起显赫二字——他们才在上海落脚。如今一晃差不多二十个年头过去了,他们家的老屋早已拆除殆尽。我倒挺怀念他们的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