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拉闲散闷轻煮生活,我开始读《资治通鉴》啦。《资治通鉴》描述了自战国到后周,前后1362年的历史,这部书不仅仅是一部历史的记录,更是一部智慧的宝库,蕴藏着丰富的治国理念、人生哲理和权谋智慧,值得我们每个人去细细品味。我想将我的读书笔记与大家分享,一同围观我的读书之旅。
读史可以明智,知古方能鉴今。
D514《资治通鉴》读书笔记-第三十三卷-07
大义与小忠
建平侯杜业上书诋毁曲阳侯王根、高阳侯薛宣、安昌侯张禹,而推荐朱博。
哀帝小时候就听说王氏骄横,对他们没有好感。因为自己上位时间不长,因此对他们暂且优待。
杜业上书一个多月后,司隶校尉解光上奏说:“曲阳侯王根,在先帝还没有入陵安葬时,就公然聘娶后宫女乐五官殷严、王飞君等,在家置酒歌舞。
王根的侄子,成都侯王况,也公然聘娶先帝后宫的贵人为妻。他们都没有人臣之礼,犯了大不敬、不道之罪!”
哀帝说:“先帝对王根、王况叔侄,极为优厚。现在他们竟然背恩忘义!”
由于王根曾有立定陶王(哀帝)为太子的建议,因此仅遣送回封国。
王况被夺爵,贬为平民。遣归原郡。由王根以及王况的父亲王商所举荐当官的人,全部罢免。
九月,发生地震。自京师至北边郡国,有三十余处城郭毁坏,共压死四百余人。
哀帝因为发生灾异而询问待诏李寻,李寻回答说:“太阳,是所有阳性物质的主宰,是君王的象征。君王不行正道,则太阳会失去常度,暗淡无光。
最近,太阳尤其不明亮,光彩被侵夺而失去原来的颜色,邪气插入,晕霓屡次出现。
我地位卑微,不了解内廷的情况,只以太阳的变化来观察陛下。志节和行为都比即位初期大为衰退了。
请陛下振奋阳刚之气,意志坚决,严守法度,不听女人的请求,不受邪臣的摆布。那些保姆乳娘甜言卑辞的请托,绝不要听。
努力实现大义,不要在小处不忍。实在不得已时,可以赐予他们钱财珍宝,不可用官职去徇私情,因为这实在是皇天之大忌!
月亮是阴性物质主宰,是后妃、大臣、诸侯的象征。
近来,月亮多次发生变异,显示母后干政乱朝,阴阳俱伤,两相妨碍。外臣不知朝廷大事,我只是相信天象。
如果应对天象这种解释,那么陛下所亲近的大臣已不足依赖。
陛下应亲自另行寻求贤能之士,不要使邪恶之人的势力强大起来,这才能使国家昌盛强大。
五行以水为根本,水是公平的标准。实行王道,政治公平修明,则百川治理,脉络畅通;如果政治偏离正道,失去纲常,则江河泛滥成灾。
而今汝水、颍水腾涨满溢,与雨水一起肆虐,造成危害。
正像《诗经》里所说‘百川沸腾’,这些灾害应归咎于外戚之类。请陛下稍稍抑制外戚大臣!
大地行事温柔平静,这是阴性事物的正常状态。近来关东多次发生地震。为了挽救上天怪罪而降下灾祸,应该崇阳抑阴。
陛下要坚定意志,建树威严,关闭断绝私下请托之路,提拔引进人才,罢退不称职的官吏。
根本强大了,就会精神振奋,所向无敌。根本衰弱了,则招灾惹祸,被邪恶的阴谋侵凌危害。
听说当年淮南王谋反时,他所害怕的只有汲黯一人,认为公孙弘等都不值一提。
公孙弘是汉朝名相,今天没人可以比得上。他尚且被人看轻,何况今天连公孙弘之辈都没有呢!
所以说,朝廷无人,就会被乱臣贼子轻视,这是自然的道理。”
感思:汉哀帝的经历完美诠释了政治认知的戏剧性转变,权力更迭中的认知转换。
作为旁观者时,他对王氏外戚的骄横洞若观火。这种清醒源于他的身份,当时的定陶王。与王氏集团保持一定距离,能够客观评判。
然而自己一旦登基,情况骤变。
他确实采取了打击王氏的行动:王根被遣送回封国,王况被夺爵贬为平民,王氏举荐的官员全遭罢免。
但与此同时,他却开始培植自己的外戚势力,重复着他曾经批判的政治模式。
这种转变揭示了权力场域中一个残酷的真理:批判者一旦掌权,往往不自觉地重演他们所批判的行为。
李寻此前曾导致丞相翟方进成为“天谴的替罪羊”(详见读书笔记508),如今又将批评矛头指向新贵。这是否意味着他是王氏阵营的代言人?
从表面看,李寻以天人感应、阴阳五行之论进谏,维护的是儒家政治理想,可谓“大义”。
他呼吁“振奋阳刚之气,意志坚决,严守法度”,反对“用官职去徇私情”,这些进言无可指摘。
但细品其上书,存在“大义”与“小忠”的辩证。
李寻有在帮助王氏失势时批评新外戚,打击政敌之嫌。是否意味着他的灾异论始终服务于特定政治目标-王氏集团。
这种矛盾体现了汉代政治中“大义”与“派系”的纠缠。
政治人物常以原则之名行派系之争,用普世价值包装特殊利益。
李寻是否真心秉持大义,还是仅仅以此为工具进行政治斗争,已成为历史谜团。
哀帝时期的政治局面反映了西汉后期无法摆脱的结构性问题:
每位新帝都需要自己的亲信集团(外戚)巩固权力;除了用新外戚取代旧外戚,没有更好的权力制衡方案。
天人感应、灾异说成为政治斗争的工具,意识形态工具化。这种循环最终导致了王莽的崛起和西汉的终结。
当一种政治弊端成为系统性顽疾,单纯的角色轮换无法带来真正变革,只会不断重复相似的剧本。
真正的政治智慧不在于识别他人的错误,而在于避免自己重蹈覆辙。
哀帝看到了王氏的问题,却在自己掌权时陷入了相似的模式。
在今天,也能看到类似现象:批评官僚主义的人一旦掌权,可能建立新的官僚体系;反对特权的人获得地位后,往往享受起自己曾经批判的特权。
这种“屠龙者变龙”的困境,挑战着每一个处于权力变迁中的个体和群体。
历史的真正价值,不在于简单评判古人的是非对错,而在于理解这些困境背后的深层逻辑,从而在自己的时代,在面对相似抉择时,能够多一份清醒,少一份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