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磕磕碰碰,她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
火车穿过隧道时,一时眩晕,昏黄的灯模糊了意识,她想也许小说里的穿越,也不过如此吧。
明暗交接的时候,洞口白亮的光刺激着她的眼。她又看到了她。孤零零地站在火车道上,晨雾清冷,光滑的铁轨泛着青蓝的光。她黑白分明的眼,茫茫地盯着她,油黑的小辫微微翘着,双手紧紧地撺在鲜红的小手套里,手套是连着红布衫的,有着一样分明耀眼的红。身后,一股浓烈的烟雾浩荡而来,刺眼的灯光依旧让她眩晕。从指间缝里,她看到她笑了,笑得清澈透明。雾气越来越大,她却越来越浅,淡漠在茫茫的背景里。
她想,所有的记忆都冷澈清晰地碎成片,铁轨是绳索。
第七天,她跳下了火车,带着孤注一掷的快乐。
时间的夹缝中长满了繁华恋景,涂抹了冷酷仙境,而它们,就如灵肉中的骨刺,相互逼仄成长。
这是一个游戏,她与自己的游戏。赢家是她,抑或是冷酷无情的时间。
她沿着铁轨前进。她想起她,于是脱掉了红缎绣鞋,上面有诡异的蝙蝠图案,说是代表吉祥
,她却读出了不同的意义。赤脚踩在铁轨上时,彻骨的冰冷让她有莫名的亲切感。忽的欢喜,她哼起《少女的祈祷》,长长的脚趾游离在平行的铁轨间。她就那么欢笑着,跳着,白色的布裙随着舞步飘扬,像一只戏水的鹅。
累了,她便慢慢地走,低头看着微红的脚趾,长长的,她笑着,以前大人们总说脚趾长的小孩会长很高。而她,十八岁以后就再也没长过,枯瘦如柴,连同那狭隘的情感。
这是一个赌约,要个她与自己的赌约。最后的赢家是她,抑或是慢性腐烂的时间。
这个约定在默然无声中开始,开始的中止,源于他的灵犀一闪,抑或是时间的强行介入。
她总是频频会头,路边的荒草有人的半身那么高,里面散落着蓝色的小花---它们总不被人喜爱,除了她---像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偷偷看她。它们总在她回头时静止不动,待她转身又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她狡黠地笑,阳光在她扬起头时,投下浅黄的阴影。
当她回来时,是开始的结束,还是结束的开始呢?
时间的意义,不过是没有意义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