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是一只狗,出生于2017年6月初。
2018年春节过后,农村老太朱大妈在村里逢人就说:“这是我女儿从深圳送回来的狗狗,叫豆豆。”此前,村狗是没有专属名字的。“豆豆”一名有点洋气,打过疫苗。朱大妈说:“给它做过检查打疫苗针都花了一千多块钱,还要买狗粮给它吃。”在村里老太太们的“见识”里这数字是天价了!闻所未闻,还要吃狗饲料、还打疫苗做检查,是什么金贵的狗子?
慢慢地豆豆也变成了一只村狗,不再拴绳子在村子里自由奔跑。也没吃狗粮了,我爸妈饭桌上吃什么,它就吃什么。它最讨喜的技能是会抓老鼠,晓得把咬死了的大老鼠、小老鼠都甩到主人面前给看一眼。我妈就朝它竖起大拇指夸赞,它会嘿嘿一笑欢快地跑开!还有一次在田野里跟黄鼠狼大战了几百个回合,咬死了一只5斤重的黄鼠狼。大堂哥把黄鼠狼捡回家炖了一锅汤饱腹了一餐,说很滋补。
豆豆的勇猛事迹成为了村里的一段广为传播的佳话,十里八村的狗子都不敢前来侵犯。
可惜它去逝了,是老死的,寿终8岁。
打电话时老母亲描述豆豆临走前的样子,又咽哽起来:“我可真不舍得豆豆呀,没想到它会走得这么快!早上看到它食欲不振,时有呕吐,我就想着是着凉了要拉它去打针的。天冷了,我在厨房给它做了个窝铺了旧棉袄的抱着它去窝里睡。它就起不来了,我就在它面前大声叫它豆豆呀、豆豆呀,看到它闭着眼睛张开嘴巴动了两下子回应了我,接着就躺平笔直了。我真伤心啊,我都哭了一场,再也养不到这么听话的好狗了!豆豆太乖了,这么多年我们说什么话它都听得懂,很灵醒的。”
与豆豆结缘是看到朋友的朋友圈,她开工厂做企业的,在楼顶有菜园有条看守厂房的拉布拉多母狗生了一窝仔金毛串串,她说:“求领养,免费送。”我就坐车过去宝安西乡黄麻布工业区挑选,一眼相中了2个月大、奶萌奶萌的胖娃娃。老板用纸箱装好在纸箱上盖戳了几个透气洞洞,临出厂门拎起它放到磅秤上过了秤:13斤!据说过过秤送出,这样会让它更健康、好运。
我抱着纸箱子回到福田的家,楼梯房出租屋。它就此与它的妈妈断奶分别了。初到家里放它出来,它趴在地板上抬头环顾新鲜陌生的环境,小心翼翼地试探。两个读初中的女儿很喜欢它,小女儿三番五次悄悄地抱着它上床钻进被窝里一起睡。我们带它去宠物店打疫苗,驱虫,剪指甲,购买狗粮、牵绳、玩具。第一次在城市里养狗,像第一次养育娃娃一样,摸着石头过河,上网查询求助。夜里它会叫喊,也吵闹到了邻居,随地大小便。我都是照着网上养狗人家分享出来的经验,一点点实践训练它要安静、要定点拉屎尿。豆豆的悟性很高,2个星期它就不叫不闹了,也很爱干净。
2018年春节过后,我把豆豆留在了爸妈家的院子里。在深圳养一条狗太不容易了,内外部的因素都有。
从此,跟爸妈打电话多了一个话题一个牵挂,我问:“豆豆呢?豆豆怎么样?”
爸妈:“豆豆好着呢,在家里自由得很。”
忘不了,2018年的5.1我回到老家,时隔几个月未见的豆豆再次见到我时那个开心样子。我在院墙外就呼唤:“豆豆、豆豆!“它听到我的声音尾巴遥晃得欢快,用力猛扑到我身上一推又跑开了,在院子转圈圈逛跑又扑到我身上来,反复几回,喉胧里呜呜的差点要说出话来。再相见,狗子是有多欢快、激动。
豆豆在深圳时走丢过了一次,寻找了一天一夜失而复得。第一次带回老家过年,放鞭炮又吓跑了。它在硝烟弥满中慌不择路的跑到山脚下草丛中躲了三天三夜。年初三中午,我们再次去往山脚下方向寻找它时,它是听见了的,才从草丛中钻出来。失而复得的体验太珍贵了,它远远地认出了我,朝我奔跑过来扑到我怀里的情形太震惊了!
此后,每每大年三十夜团圆饭开席前,我爸妈就会提醒:“豆豆快躲起来,去二楼房间藏起来要放鞭炮了。”豆豆会自觉的跑上楼去或躲在某个角落,等放完了烟花炮竹才出现。
即使是去大伯家吃团圆饭,它也不会跟随出门的。我见老爸最后一个到大伯家手里还拿着个干净的不锈钢盆,就纳闷了:“爸,你拿个盆子来干嘛啊?”
老爸说:“等下给豆豆装点饭菜骨头带回去吃,它怕打烟花炮竹哇,在家里不敢跟着来这里吃饭。”时间久了,我都忘记了豆豆也要吃饭的。喂养的工作都由爸妈担着了。
每逢假期和过年回到老家,豆豆是第一个热情迎接我的,兴奋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一年之中,我也只回2-3次,跟爸妈坐在饭桌上边吃饭边闲聊时,老妈会讲起豆豆的某些趣闻并哈哈大笑起来。津津有味地说豆豆喜欢吃的饭菜口味,老妈是摸得透透的了。她说豆豆鬼精着哩,喜欢蛋花汤泡饭,水蒸蛋都不吃,要新鲜的猪肉汤泡饭,过了餐的饭菜不吃,要拌荤菜汤,不爱素菜的。老妈轻车熟路地说着豆豆的一餐一饭就像讲述着一个孩子的行为举止。看到爸妈的生活中因为有条狗子带来的生动乐趣,我也很欣慰。也许,爸妈在豆豆的身上寄托了对我关爱和牵挂吧。
陪伴了这么多年的豆豆,突如其来在爸妈的生活中消失了。妈妈说:“像缺少了一个人,家里冷冷清清的好不习惯,真舍不得”。又自我安慰道:“哎,也没办法,它的寿命就这么短暂。”
想到疗愈悲伤最好的办法是“新旧替换”我说:“那我再给你们挑选一只小狗送回来吧?”
爸妈说:“好狗难相遇,还是不要了吧。我们都70多岁了,怕是寿命不及狗长,养了一场豆豆就好了。”
我想也是,怕承受不住生命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