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樱桃红,杏子熟,桑葚紫,蝉始鸣。
桑葚熟了对于胡同里几乎没有什么零食可言的男孩子们极具诱惑力,天黑了以后百岁和小眼子这哥俩站在胡同中唯一的电灯杆下,借着昏暗的灯光和一帮孩子商量着去动物园里摘桑葚吃。并商定明儿个下午二点在胡同北口的电线杆子下聚齐,说好了不许打耙。说是商量事,其实还不是他两个孩子头说了算。
湖西岸的有一棵大桑树了,从粗壮的树干上看得有几十年以上的树龄了,由于长在湖岸的斜坡上而且微微地向湖水中倾斜,树冠则斜摸戗儿的伸向了湖中心。哥几个来到了树下仰着头看着树上肥嘟嘟紫色的桑葚长满了枝头,地面上已有星星点点的紫色斑痕那是成熟果实坠地所致,一帮孩子们眼睛都睁大了估计有人此时都咽下口水了,也都各自选择好了自己要爬上那一根树枝。
哥几个陆续爬上了大树各占一枝,小干巴爬得最高他心里特清楚越是高处的桑葚熟的越透桑葚的个头也大,白娘们胆小虽然爬上了树可不敢往高处攀,站在粗树枝上就摘四周围半生不熟的桑葚,再远一点熟透的桑葚他都不敢过去摘,小江,百岁,平顺,小眼子和我双脚踩着一根锹把粗的树枝,一只手抓住一根树枝,另一只手不停地将熟透的桑葚送到嘴里,此时早就没人打嘴仗也不在耍贫嘴了。手指被染紫了,嘴也被染紫了,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我忽然感到有人拽我裤脚吓了我一大跳低头一看是白娘们,轻声的对我说:“大生子,我爬不上去了能把哥儿们拉上去吗?你摘桑葚地儿让给我,也不亏你给你五张红牡丹的新烟盒,你再往上爬爬。”世界上脸皮厚的人肯定有,但脸皮厚到这种程度的人绝对少见,低头看他可怜兮兮地样子我能说什么哪,况且还有五张新烟盒,而五张红牡丹的烟盒能换五十张洋画。
忽然,“嗵”的一声巨响,吓得我是一哆嗦几乎松手掉了下去,脑子里的第一反映是有人落水了,“嗵、嗵”紧接着又是两声落水的巨响,小干巴喊道:小江掉水里了,百岁,小眼子跳到水里救人去了。我一听这话就放心了,小江的水性不错尤其是擅长蛙泳,百岁、小眼子的水性更好救人绝对没问题。我低头一看,白娘们不知何时早就溜到了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三个人游到湖边。白娘们爬树不快出溜下去倒是挺快,一眨么眼儿的功夫也就是几秒钟就岀溜下去了,这个怂蛋这回到是真快就跟天上的贼流星一样。
三个人浑身湿漉漉的爬上了岸,小江脸色煞白紫嘴唇紧闭着胳膊上被划了血道子,哥几个都陆续溜下树围拢在这哥仨身边,大家都静静地看着谁也不说话。小江过了半天才缓过劲来起身坐在地上,小眼子和百岁立刻放了心,待了一会儿百岁、小眼子、小江三个人把衣服脱下在湖水中洗了洗拧干了搭在小树枝上晾着,我们几个把背心脱下来让他们穿着,他们则光着腚眼儿和哥几个坐在地上裸聊,也没人再提摘桑葚的事。
这一番闹腾摘桑葚的心情是彻底的没了,哥几个围坐在花阴凉处一边晾着衣服一边聊大天。看天色渐晚哥仨穿着八成干的衣服和哥几个一起往回走,这一帮孩子整个是没心没肺,刚才那危险一幕还在眼前晃悠,这刚过了多大一会儿工夫呀就全忘了,边走边说笑的又互相打闹起来,“我吃桑葚油嘟嘟,你吃桑葚黑屁股。”
我走着,走着忽然想起了五张红牡丹烟盒的事,一把揪住白娘们脖领子说道;“白娘们,你欠我的牡丹烟盒什么时候给我?”
“我什么时候欠你烟盒了。”白娘们一口否认。
“刚才是不是你求我拉你上树答应给我五张红牡丹烟盒的。”
“是我求你拉我上树的,可没说给你烟盒的事。再说,我刚刚爬上去还没摘桑葚就又出溜下起来。”
老歪大声说道:“我听见了,你求大生子把你拉上来,答应给他五张红牡丹烟盒。”
“不给也行,一张烟盒换五个猴钉。”我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按住白娘们脑袋伸出右手攥紧拳头用中指外关节梆梆梆一连就是五个猴钉,疼的白娘们呲牙咧嘴用手不停地揉自己的脑袋大声的说道:“你打了猴钉,我给四张。”
我举起右手大声的说:“我不要烟盒了,剩下的烟盒全都改成二十个猴钉了。”
白娘们:“行了,行了,受不了了,别钉了,给你五张红牡丹烟盒。”也许现在的孩子们对烟盒没有多大的兴趣,可处于童年时代的我们,眼中的好烟盒就像宝贝一样,那就是我们不可多得的玩艺。
癸巳年五月
一蓑烟雨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