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零年四月五日
日子如此安静,能仔细記錄下生活點點滴滴。犹如一个人獨自停泊在港灣,愜意自在,不取悅世人,也无需顧忌江湖風浪,孤獨而完整。
昨日清明,回老家,四野荒草,北國春來遲,踏青掃墓一般凄涼之旅。大概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許多灰色過往變成暖色,想起來柔和舒适,不再害怕面對過往。荒野之中, 一抔抔黄土掩埋着逝者。我有時會想,人到底有没有靈魂,誰在擺渡靈魂,駛向彼岸。又想彼岸之路,終究會走過,不知又何妨?
關于老太爺,我只聽爺爺說起過,一个能人,會做工,有苦力。討了一个抽大烟媳婦,生了一男一女,(我的爺爺和姑奶奶)后弃了倆娃,離了家,不知所終。爺爺和姑奶奶由其大媽帶大,老太爺再也沒娶媳婦。爺爺說老太爺去世,請不起人,爺爺按老太爺交代,埋在岌岌湖邊,背靠緩坡。爺爺借來木板車拉了老太爺去埋葬。如今緩坡四周雜草叢生,如果不仔細辨認,几乎看不出老太爺的坟冢,坟冢已經和周圍環境融为一體,‘"塵歸塵, 土歸土”,安安穩穩一抔黄土。畫圈祭奠反而覺得很刺眼,似乎打擾那份宁靜。
爺爺埋在離老太爺大約六百米左右的土坡,爺爺去世已經13年了。13年風化雨蝕,土坡改變很大,岌岌湖几乎包圍了坟冢,岌岌草一人多高,莖杆泛白,韌勁十足隨風搖擺,坟冢猶如岌岌湖中凸起的小小孤島, 也許偶爾會有倦飛的鳥兒停留歇脚吧。从我記事,爺爺就在牧羊,早上迎着太陽,招呼着羊群浩浩蕩蕩出發,晚上太陽剩半邊臉回來,羊肚子鼓鼓的,神气極了。記憶中爺爺从來不發火,和和气气。左鄰右舍都很歡喜,農閑晚上就在爺爺老屋大炕上坐着聊天,抽着自制烟叶,屋里烟熏火燎。那時候窗戶紙也泛黄色,有一種古舊气息。我總有一種錯覺,覺得爺爺現在肯定天天和村里已故趙大爺爺,趙二爺爺,還有劉家爺爺凑了牌局,一起碼紙牌呢,几位爺爺也許還像以前,偶爾還鬧别扭呢。記憶中几个老爺爺都慈愛而倔強,一起碼紙牌再好不過了。爺爺愛喝酒,一杯濁酒祭奠黄土足矣。
岌岌湖蒼蒼茫茫,遠離塵世,風月无邊。今日清明,邀來清風,舉一杯濁酒,尚饗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