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妈妈和我微信视频，说前阵子我在淘宝给他们买的寿衣收到了。两个邻居阿姨和舅妈都来欣赏，大家欢声笑语的，说衣服的质量很好，做工很精细，男士的外衣都是细呢子的，女装还有凤冠……
妈妈的笑容由内而外，阿姨们也很羡慕，我感到心安。
今年是闰四月，民间有在闰月为老年人买寿衣冲喜的说法。前阵子妈妈在微信里和我商量这事，我觉得话题突兀，心像被攥了一下。我说，这些事急什么嘛！可是过了两天，我正在开编前会，妈妈又给我发微信信息，说正在前旗的店里看，还给我发了张照片，让我参考意见，并且很着急，马上就要付款的感觉。我随意在淘宝看了一下，感觉款式、质地有很多可选的方案，就发微信让他们先不要买，等我暑期回去再说。大概被店主催促，妈妈仍然执意要买，直到我开始冒火，她才缓和下来，答应等我回去再做定夺。
前阵子终于孩子的事暂告一段落，疫情也基本稳定，又把工作提前安排好，才回到内蒙。妈妈见我回去，自然欢喜异常，她让我陪她在炕上睡，爸爸和弟弟在西屋睡木床。我陪她早晚去海边遛弯，锻炼，然后是不停地在我家和舅妈家轮流吃大餐。我带的书、电脑都没有打开，塞外的夏日，灼灼烈日烤得人几乎要皴裂开来。我沉浸在那个环境中，被一种久远又熟悉的无奈、无力和焦灼的感觉所围困，很多回去前计划做的事，都没做成。
有一天，我和妈妈去前旗，看望了两位朋友，然后我们去一个百货商场的二层，看她说的那两家寿衣店。两家店的东西都相似，虽然可以量体定制，但是我看几乎都是化纤的料子、颜色和图案也都是很传统的样子，最后经过半个下午的沟通，在其中一家料子比较好的摊位，选好了面料和款式，妈妈有很多特殊的要求，她选了大红的颜色，还要裙子的样子。我们左比划右比划，最终不知道店主有没有真的明白妈妈的意思，后来终于付了定金回来。我发现，心里的不适已经完全消除，我们轻松地讨论这个问题，一起努力回忆当年姥姥随身带着的包袱里她为自己早早就准备好的美丽的寿衣。
后来回到家，我在淘宝一搜，发现非常多的选择，面料也有天然的棉和蚕丝，并且找到了妈妈理想的款式，那些色彩艳丽的衣裙，像是新娘的妆奁。后来和前旗的店主商量，退了定金，留给店主一百元的服务费，然后在淘宝下了单。选男士的衣服时，把爸爸叫过来，让他在我粗略筛选出的几套中，选出他喜欢的颜色和款式。
这件事处理完，我和妈妈爸爸都心满意足。今天他们拿到了实物，似乎更加开心。
我也在不知不觉中，过了心里的坎儿，并且，第一次觉得，死亡居然可以是一件美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