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捷径吓得一把抱住老板的大腿，乞求他放自己一条生路。
“别废话了，赶紧带走吧。”另一人急着回去看摊，催促老板快做决断。
结果没等老板发声，那几个人就押着曲捷径走了。她一路打着哆嗦，请求他们别送自己去派出所。
押送她的人说：“你别废话了，等一会去派出所再说。”
那时正值上班高峰期，路人纷纷停下来驻足观望。有人停下来，问押送她的人：“你们几个大男人押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丢衣服的老板说：“这是小偷。”
曲捷径马上辩解道：“我不是小偷，只是捡了点便宜而已。”
“你再敢狡辩，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曲捷径只好闭上了嘴巴。
有些路人知道她是小偷之后，马上就说这种好吃懒做的女人要不得。谁沾了谁晦气，谁娶了谁倒霉。
听了路人对自己的议论，曲捷径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半小时后，一行人就到了派出所，并把她交给了办案人员。
丢衣服的老板问女警：“谢局长上班了吗？”
“他不在我们这里坐班，我不太清楚。”
“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你找他什么事？”
“我想跟他汇报一下小偷的事。”
“小偷小摸的事不需要麻烦谢局长，由我们处理就行。”
“他是我家亲戚，我想向他通报一下。”
女警本来想拒绝，但是知道他是谢顶的亲属之后，只好给公安局去了个电话。
谢顶听说亲属找自己处理小偷的事，挂断电话就跑了过来。当他看见曲捷径一脸呆滞地盯着自己时，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把亲属拉到一边，问：“你怎么把她给抓来了？”
“她偷我的衣服。”
“偷了多少？”
“一件。”
“价值多少？”
“二十元。”
“就二十块钱，你有必要把人抓到这里来吗？”谢顶批评他说，“你让她赔偿不就完了？”
“她没钱赔。”
“那就教训一顿呗，你怎么还把人拉到这里来呢？”
“我教训不合法，你动手才合乎情理。”
谢顶担心别人听见这番言论对自己不利，赶紧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教育了一顿。
“这里是派出所，你怎么能说出这种不动脑子的话？”
“公安局你最大，你怕谁呢？”衣服老板笑哈哈地说，“具体怎么办案，不是你说了算吗？”
“你再乱说，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谢顶凶了他几句，就让他走了。离开之前，他对谢顶说：“这事就靠你了，改天我请你喝酒。”
老板走后，谢顶问曲捷径怎么回事。
“你不要听他们胡说，我不是小偷，”曲捷径担心他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扣起来。
“你说说经过。”
于是，曲捷径就把自己买衣服的全过程向他道了一遍。
“衣服呢？”谢顶问她。
“他们拿回去了。”曲捷径摸着隐隐发痛的双腿，说，“那几个人还敲了我一顿。”
“谁让你偷东西的？”
“这纯属误会。”
虽然谢顶只跟她见过一面，但也不太相信她会冒着被抓的风险去偷一件价值二十块钱的衣服。不过，他却吓唬曲捷径，说：“偷盗要蹲看守所。”
“蹲看守所？”曲捷径一听，身体立马倒一边去。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问谢顶：“你要关我多久？”
“这个要取决于你的偷盗程度。”
“我没偷，就是想占点便宜。”她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
“事实就摆在眼前了，你还说没偷？”谢顶把老板对自己说的话跟她说了一遍。
“他乱给我扣帽子。”
“那么多人见证你的偷盗行为，你还狡辩？”谢顶想快点结束这件事，问她是蹲号子还是接受罚款。
“这事还有选择的余地？”她有点意外。
“当然有，就看你想怎么了结。”
既然自己的行为已构成盗窃罪，曲捷径当然希望能从轻处理。能不蹲号子，她肯定不想蹲号子。
于是，她问谢顶：“罚多少钱？”
谢顶知道她没什么钱，就让她自己看着办。
“罚款还能自己说了算？”曲捷径眼界大开。
“看在我认识你的份上，所以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怎么选择？”曲捷径不太听得懂。
“你能掏出多少罚款，就掏多少。”
她想也没想，就说：“我现在一分钱都掏不出来。”
“你耍我？”谢顶一脸严肃。
“我哪敢耍你？”曲捷径马上装出一副胆战心惊地模样，说，”就算给我多少个胆子，我也不敢在公安局长面前耍伎俩。”
“算你识大体。”谢顶看着她说，“你就实话说吧，现阶段你能交多少罚款？”
她担心再说没钱，又会遭谢顶一顿怒喝，于是就绕着弯说：“我不是没钱交罚款，而是要等一段时间才行。”
“那我只好先把你关进号子。等你把钱交上来，我再把你放出去。”
“你关我进去，我还怎么挣钱呢？”
一说挣钱的事，她又想到上次给他的保险资料，问他研究得怎么样了。
“我没时间看。”
“你怎么不看呢？”曲捷径说，“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该给我签两单了。”
“那事先放放，我们现在说罚款。”
他不签单，曲捷径就没钱交罚款。所以她对谢顶说；“你不签单，我就没钱交罚款。你要想拿到罚款，就必须先帮我签单。”
“这么说来，这罚款还得我为你交？”
“你可以这么想。”她笑嘻嘻地说。
谢顶一气之下，就让民警带她去看守所关几天再说。曲捷径赶紧严肃起来，朝他叫道：“你不能关我进去。”
“你不想进去就交罚款。”
“行，我交。”曲捷径害怕重回牢狱的悲惨生活，赶紧说，“你先给我几天时间，等我弄到钱再送过来。”
“你以为这里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现在没钱，你关我也没用。”
“你没钱，那就只好进去了。”
谢顶向女警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把人带走。
曲捷径吓得一把跪下去，向他求饶说：“求你行行好，别关我进去。”
“带走。”谢顶以老大的口吻命令女警。
女警还没动手，曲捷径就吓得跌倒在地。
“你让我给公司打个电话吧。”她乞求道。
“好吧。”谢顶答应了。
她拿起派出所的电话拨通吴志的手机，对他喊道：“老大，我被抓了。”
当时吴志正喝着咖啡，惊得喷了一桌子。
“你怎么又被抓了？”吴志一边用纸巾擦着桌子，一边问。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先来派出所再说。”
“我要上班，去派出所干嘛？”
“赎我。”
“你犯了什么罪？”
“我被扣了个偷盗罪。”她低声说。
“你又偷别人的东西了？”吴志问，“上次的教训还没教会你改邪归正吗？”
“我没偷东西，现在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之后，我再跟你细说。”
吴志本来打算喝完咖啡就去拜访客户，然后再去向老板汇报工作。老板前几天外出办事遭遇了车祸，现正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医生说他伤势有点严重，要在医院里躺上好几个月。
刚好这段时间公司出了点问题，他担心吴志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他隔几天去医院给自己汇报一次。
吴志把计划跟曲捷径一说，然后说自己忙完了就过去赎她。
“等你忙完，我就完了。”曲捷径大声喊着。
“怎么完了呢？”
“他们要把我关进看守所了。”曲捷径惊恐地说，“你再不过来赎我，我今天就回不了集装箱了。”
话一说完，她就哭了起来。
吴志听她哭得挺凄惨，只好答应等一会就过去。
“你别等了，再等就见不着我了。”
谢顶觉得她废话太多，提醒她长话短说。所以她催促吴志：“你快点来，千万别拖延时间。”
最后，她还不忘提醒一句：“你一定要记得带够钱，别两手空空来。”
“带多少钱？”吴志问她。
“你身上有多少钱，就带多少钱。”
挂了电话不久，吴志就带着钱赶来了。但谢顶没等他过来就回了公安局。没走之前，他交代女警收了罚款就放她回去。
吴志按女警的指示交了钱，就把她领了出去。走出派出所，吴志免不了教训她几句。看在他三番两次帮助自己脱离困境，曲捷径不敢支声，默默地听着他的牢骚。
“你是不是嫌上次教训不够？非要进去蹲几天才甘心？”吴志把她拉到路边的树下，问。
她轻声辩解了两句，就低下了头。
吴志继续说：“你才来公司几天，我已经为你擦了好几次屁股了。而且你一点成绩还没做出来，就这样三番两次进派出所。这事要是被老板知道，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我没犯错，是别人故意害我。”
“谁故意害你？”
“卖衣服的老板。”
“你不偷他的东西，他害你干什么？”
无论如何，她还是不承认自己偷东西。吴志教训她一顿，就让她回去了。
“你不回去吗？”她问吴志。
“我要去见客户。”吴志转道去了别的地方。
分别前，吴志让她回去好好打电话找客户，不要老在外面瞎搞事情。
从派出所回去，坐车只需要十几分钟。但是为了省下一块钱，她却选择步行回去。这么一来，她就要在路上花费好几个小时。
路上，她看见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心想着要是能拉上几个路人发展成客户，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
事实上，她的确可以按自己想象中来执行。但手上没资料，所以不方便拉着别人说空话。想来想去，她就想拉几个人跟自己回公司面谈。
走到第二个站台的时候，他看见几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在等公车，就走过去搭讪。
“你们去哪儿？”她抓住其中一人，问。
年轻人看见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赶紧闪到了一边。
“你别怕，我不是人贩子。”
“那你问我们去哪里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只是想找你们说说话。”
“你想跟我们说什么？”
“你们这是去上班吗？”
“不是，我们去找工作。”
“找到了吗？”
“还没，我们现在去面试。 ”
曲捷径想到辉煌公司长期招聘业务员，就让他们别去面试了，直接跟自己回公司见工。
年轻人不想上当受骗，说他们约好了面试地点。
“你们先跟我回去看看，然后再去约好的公司面试。”
接着，她又解释自己的公司就在前面几个站，步行过去花不了多少时间。但年轻人不愿意，说他们跟别人约好了面试时间。
“好吧，既然你们约好了时间，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你干嘛要等我们？”年轻人说，“我们不一定在这里下车。”
“那你们在哪里下车？”
“我们在红楼站下车。”
一听红楼，她就拉着那年轻人，问：“你们住在红楼附近？”
“是的。”年轻人拿开她的手，说，“男女有别，请别轻易触碰。”
“小弟弟，你很保守嘛。”她笑着放开了年轻人。
刚松手，公车就入站了。他们向曲捷径挥了一下手，然后就上了车。
曲捷径走上前，对他们说：“我们公司就在红楼站，你们有时间可以去那里看看。”
待公车开走之后，她才唱着歌儿离开了。一直唱到公司附近，她才在一声急促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
“你没长眼睛啊？”一辆小轿车在她身边停下来，吼道。
她侧脸一看，双方都吓了一跳。
“机机，”曲捷径扑上去问，“你怎么有空来市区？”
“我帮老板接个朋友。”司机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意外之余又带点小兴奋，问她，“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附近上班，”她指着前面那栋红色建筑，说，“我公司就在那边，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他看了一下时间，说：“不去了，我要急着接人。”
“你去哪里接人？”
“火车站。”
曲捷径想到这么长时间没他的消息，就想找个地方跟他叙叙旧情。
她说：“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去接客人，你跟我去干什么？”
“我就坐在车上跟你说说话，不妨碍你接客人。”
那时离接人还有一段事时间，司机犹豫了一下，就让她上了车。
车上，曲捷径问他：“我们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难道你不想我？”
司机每天忙着打牌、泡女人，根本没时间想她。当时跟她睡在一起，也仅仅出于一点新鲜感而已。
但是他不想说真话，而是说：“想呀，为什么不想？”
“那你为什么不找我？”
“我不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我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吗？你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
然后，她又问：“上次我打电话给你，你为什么那么急着挂机？”
“她来了，所以我必须挂电话。”
一提起那个女人，她就恨得牙痒痒，开口就大骂起来：“那个死女人，真是无法无天，把老娘打得半死不活还不罢休，那天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接着，她又把脸凑到司机眼前，让他看看留在上面的一道道疤痕。
司机对她没感情，也不想知道她被老婆暴打的详情。听完她的唠叨之后，他竟然一句话也没说。
“我在跟你说话呢，”曲捷径拍着他的大腿，问，“你没听见吗？”
“我知道了。”司机有点厌烦。
“那你怎么不说话？”
“你想我说什么？”
“你就不能站在我的角度帮我说两句公道话？”
“向谁说？“
“帮我说向你老婆说。”
“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现在说那些有什么用呢？”
“怎么没用？”她捂着心胸说，“我这里还隐隐作痛呢。”
“她捶你胸口了？”司机侧脸看她。
曲捷径回忆说：“她倒是没往我胸口擂拳头，但我的心灵所受的伤，一点都不比肉体受的伤害少。”
司机没说什么。
她接着又拉着司机，问：“你什么时候跟她离婚？”
直到现在，曲捷径还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那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对她负责。别说老婆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就算他惹得起，也不会离婚跟她在一起。
但他不想浇灭曲捷径对自己的热情，继续编谎说：“快了，你再等一下吧。”
听了这句话，曲捷径似乎又看见了人生的曙光。激动之下，她一把攥紧司机的手，两眼期待地看着他问：“你能不能加快点速度离婚？”
“你别急嘛，离婚的事哪有那么容易？”
“两年前你就说了要跟她离婚，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没一点动静？”
“正在办理中，你再耐心等等。”
“我不想再等了，你赶紧把婚离了吧。”曲捷径两眼忧伤地看着他，说，“再等一两年，我就成大龄剩女了。”
“你不是还年轻吗？”司机问，”怎么就成大龄青年了？”
曲捷径认识他的时候二十二岁，跟他偷偷摸摸睡了两年多，上星期刚好二十五岁。像她这个年龄的女人在老家早就结婚生子了，而她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没找到一个正规男人。一想到以后的孤苦人生，她不得不抓紧时间催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