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森医生的确是个令人尊敬的绅士,作为一个已经退休的普通全科医生,他年逾七旬,德高望重。在每个俱乐部都是灵魂人物,他精通国际象棋,桥牌,高尔夫,板球,还在街区物业管理公司任职,街区物业主要负责打扫落叶,更换街灯灯泡,小区安全巡逻等等诸如此类。只要他出现在众人眼里,永远都穿着整洁,裤子熨的笔挺,经常衬衣配小V领毛衫,皮鞋擦得闪亮,头发一丝不乱。
每次他跟我聊天,下巴微抬,鼻孔对我直冲过来,说话像一个业余的舞台剧演员,每一个句子从我头顶飘过。他永远不会有意表现出没涵养,我也没理由以粗鲁回敬,不过会保持距离。对于那些我无法理解或者无法与之有共鸣的人,通常我会保持距离。在一个街区住了四年,我一个月前才知道他养狗,最近我似乎和邻居走的比较近,知道了很多细节。
风中的狗吠声越来越大,我越担心詹医生,怕他摔倒,怕他被风吹到别人的后花园里,就像风中的蹦床那样。我听到一个小女孩醒过来在花园里找她的秋千和滑板。她可能以为圣诞老人又来了,但实际上,热闹是从街上几家屋子里出来的。
我听不到聚会的声音,不过可以看到聚会闪耀的灯光,墨菲夫妇每年都会办一场家庭新年狂欢趴,每次聚会的开始和结束都会唱传统的爱尔兰歌曲。墨菲敲着爱尔兰特有的山羊皮鼓——宝思兰鼓,他的太太唱着歌,表情忧郁,似乎正坐在田间地头,痛惜烂在地里已经发黑的土豆。他们应邀参加的客人,个个手舞台足蹈,从这边跳到那边,就像一群坐船去美国的难民,途中不幸遭遇风暴。
大风把聚会的欢声笑语送出很远,还有些聚会我看不见但是可以听到,也许已经隔了好几个街区。有些人够疯狂,跑出去在大风里吸烟聊天,只言片语可以通过烟道传过来听到,风在各个方向吹,偶尔飘来远处的聚会音乐,还没来得及被风吹散,在门外和着狂风打着旋儿低吟。
我受邀参加三场聚会,但是一晚上赶场子一连参加三场聚会也是糟糕的没sei了。这种天气里,又是新年跨年,打出租车简直就是梦想。电视跨年晚会反而很吸引人,第一次我这么有兴致坐下来愿意从头看到尾。“葛优瘫”一样窝在沙发上,浑身用羊绒毯裹了个严严实实,看着电视,时不时啜饮一两口红酒,那一刻,想到还有人缩着脖子在外面疯,我就特别满意自己独自在家跨年的英明决定。
风又一次从门缝呼啸而过,我拿过来遥控器想把声音调大,就在我摁键的那一瞬间,房间所有的灯都灭了,电视也黑屏了。我被黑暗吞噬了,屋子的报警器跟谁生气一样尖利地叫响了。
眼光投向窗外,原来整条街都停电了,与别人不同,我没有点蜡烛,刚十点钟,我摸索着上楼回卧室,爬到床上。不过,停电根本没有影响到我,我继续用iPad看新年跨年秀,直到iPad最后也没电。我又开始听iPod,它也开始电池变红,示威电量快要用尽。电耗得很快,我还没有好好听歌呢。我又打开笔记本,它没电的那一刻我瞬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街上有车行驶过,我知道跨年快到高潮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整条街一片黑暗,有的屋子摇曳的烛光从窗户透出来,大多数屋子都是黑的,我的邻居不是七老八十就是已经躺下要睡了。我很庆幸别人看不见我,因为我的屋子也是黑的,我站在窗边,窗帘全部拉开,我可以随便在任何角度看也许将要发生的事情。
我向外看,看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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