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写春节,此时距年,两周有余。对,日子就是吱扭乱转过着漫长。老一辈的人呐,东忙西忙,橱窗顶的灰尘是年清的,年清的还有各种犄角、圪旯…
可我们这一代呢?
年,不再是味道,味道已是追忆。新衣裳是早想穿在身上的。年前,偷偷摸摸,试了又试,轻轻叠放。雪床上是炮仗崩烂大小的坎。天空绚烂,飞雪还扬着沙,洋洋洒洒,只是食指酥麻,眼睛熏成豆芽儿。
再大点儿,擦玻璃还算父亲面前的逞强,可盼头变成红包。三两玩伴鼓吹今年兜里的份量,露着脚踝扮成大人模样。请客,红票子掏的大方,三五天花了个精光,换了一顿在家挨的巴掌。
那时还有盼,再后来就是慵懒的床,回不去的家,还有嘴硬和心的挂念。东忙西忙的人发着唠叨,蒙头不起的人也是烦躁,年前的红火从收拾家的那几天起已经都是烟火气,弥散..再弥散,直到母亲踹了不争气的我一脚,“速速起床”是勒令不是嘟囔。
再想,再想。19年的冬天,德宏自治州除了清冷还是清冷,整座城除了我们这批人,可能就剩下路边散漫的水牛撅着腚,令人哭笑不得。景颇族的年好像和我们不是同天,年前,应是除夕的当天。忙完手头工作,我才漫不经心往公寓最近的超市踱步。一捆青椒、一捆火腿,一打啤酒,可选的便均是速食的不同花样,本以为我要大展身手。简单烹饪,更像是臆想的烹饪,我吃上了终身难忘的年夜饭,家的味道本不该是眼前糟糠,奈何碎银几两不是稻草甚似信仰。
对于吃饭我是不挑的,可这咸淡不是的“佳肴”,伴着手机声响,酸红了眼。那是疫情的第一年,我们充满侥幸,留守成了笃定的念想。“吃了吗?”是娘亲的问候,尔后是一顿我敷衍了些许的问候。家长里短是我最反感的,可独在异乡,连老屋里微黄的墙面都唤起我无尽的思念。“我挺好,没事就这吧,妈。”沉默许久,我毅然挂了电话,紧接着就像被世界抛弃的孩子,蒙头敲打。
嘴硬是祖传的,我们这家族里的人善的很,可唯独那舌头生的硬。娘亲的安好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挂念,而我何尝不是。那年我19岁,这距离缅北也就一墙之隔的口岸边境,是我第一次未尝过年回家。我深深记得,那天夜了,我高强度的剪了一晚片子,第二天脸都是花的。
年,是一家人的年终总结。家里的零食少了,后来也就剩下点招待客人的花生瓜子。每年家里是要回老家拜年的,每逢叔伯好友问起,爸妈总是打着幌子给我编排各种理由,“忙呢,今年又回不来。”22年我开了自己的一家酒吧,两年在家可也没怎么像在家,那年只是红票子收割的契机而已。那个忙的人确实在忙,忙着招待顾客,忙着调酒拉花,这一忙又过了正月十五。忙到关门下班,醉醺醺望着小区唯一亮起的灯等我回家,忙到宿醉一晚,第二天还得捧着笑脸,再醉,再醉。
昨天,父亲说:“你们这代人啊,以后该是不会过年了。”我苦着没搭话茬。
要过年了,我在家,店关了,我不忙了。转了转,年味人们都有些忘了,还有的时候,我忘了,后来年也就把大家忘了。我们这代人啊,本是不该忘的。不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