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开始再读沈复的《浮生六记》。
这本书是去年在网上买的,大致读过,但一定没有全部读完。最喜欢的,是全书发端的“闺房记乐”一章。
真心喜欢甚至是崇拜芸娘。
芸娘少时家贫,父亲在她四岁时就去世,所以她稍大一点即“娴女红,三口仰其十指供给”。在那样家徒壁立的境况下,身为女儿的芸娘没有机会上学读书。可她用自己的劳动供给弟弟读书,而且“脩脯无缺”。这一份自强自立,在二百多年前的中国,芸娘真可钦可敬!
芸娘是多么聪慧啊!学说话时,家人口授《琵琶行》,她竟很快就能背诵。弟弟克昌上学后,她有次看到《琵琶行》,一个字一个字地认下去,竟然就这样开始识字。不仅如此,仅靠自学的芸娘竟能“渐通吟咏”,甚至吟出了“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的佳句。这让我一下想起了“魁夺菊花诗”的林黛玉,想起了“绿肥红瘦”的李清照。
果如宝玉所言,天地灵气,钟情于女子。况且芸娘不比刚刚提到的两位才女,毕竟这两位都是从小请了老师,悉心教导,而芸娘仅靠幼时背诵的一篇诗文开始识字,可见这聪慧一定是不输两人了。
后来,芸娘和沈复婚后琴瑟和谐,相对谈论诗文,听她对于李杜诗词的评议,哪里像是未曾进学读书的。她把李白的诗比作“姑射仙子,有一种落花流水之趣”,多么新奇而又恰当的比喻,也可见这自学的芸娘一定读了大量的诗文,才会有此感悟。
芸娘的聪慧,不仅体现在诗词上,而且生活中也是二百多年前的文青一枚。她在艺术上真的是有天分,不谈文学,单看她帮沈复插的草虫花瓶,将昆虫用针做成标本,钉在插瓶的草叶上,栩栩如生;用石头捣碎抹在粘盆景的灰迹处,石盆干后,浑然一色。多么精致的心思,这恐怕只能用天分来解释吧!
最让我拍手称赞的是沈复他们想要去外面园中赏菊饮酒,附近没有饭庄酒馆可供茶饮酒食,冷饮无趣,待赏菊后归家再饮也不爽,几个大男人正左右不是的时候,芸娘说自己有办法,竟是让沈复雇了个馄饨挑子,让卖馄饨的人将自己预备好酒菜带去,热好给这哥几个吃。那天沈复几人尽兴赏菊,尽情畅饮,不亦乐乎,这可都是芸娘的功劳!
文中还提到芸娘教友人家做活画屏,即用真实花草做屏风,颇有意趣。真难为她怎么什么都会!那时她应是被公婆所厌,借住友人家中,身体又不好,可她竟还是有这样文艺的点子冒出,真是不愧是个热爱生活的文艺女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