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后，莉芙特躺在一间棚屋的油布上，累得直喘气。那个卫兵真是穷追不舍，她跑了好一会儿才甩掉他。

满是棚户的巷子里吹来一阵风，她随意晃了晃身子。油布之下，一个由父母和三个儿子组成的五口之家正在谈论贫民窟里发生的奇迹，说有一车的米突然浇了下来。

我会铭记那些已被忘却的人。莉芙特曾如此起誓。念出这句重要的真言后，她才救活了高克斯。可那是什么意思？莉芙特妈妈呢？明明没人记得她。

没人记得的人多了去了。一个小女孩实在记不住。

“莉芙特？”发问的是温达，他已经变成了一个随风飘舞的小小藤叶塔，“你怎么从来不回雷希群岛？那里是你出生的地方吧？”

“我娘是这么说的。”

“那何不去看看呢？你都穿越了半个柔刹，怎么就不能回老家呢？”

她耸耸肩，抬头仰望傍晚的天空，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微风。比起臭气熏天的沟底，这里的空气清新多了。城里一直弥漫着陈味，仿如困兽一般，一点儿也不好闻。

“你知道我们离开亚泽尔的原因吗？”莉芙特小声问。

“知道。我们要去追那个叫黑煞的破天骑士。”

“不，不是这样的。”

“那好吧。”

“其实是因为别人开始知道我是谁了。在同一个地方待得太久，就会逐渐和别人认识。店主清楚我叫什么，会记住我的需求，去店里，他们会对我笑，也懂得该卖给我什么。”

“这是坏事吗？”

莉芙特点点头，仍在仰望天空。“更坏的是，他们会熟络起来。像高克斯啦，那些大臣啦，他们不会什么都不想。他们自以为了解我，往后就会对我产生期待。我非得变成别人想象中的模样，而不是去做真正的我。”

“那真正的你又是谁，莉芙特？”

这下问题来了吧？她以前不是有过答案吗？要么就是她年纪太小，没必要在这方面烦恼？别人怎么都知道？油布在微风中摇曳，她蜷成一团，想起了妈妈的怀抱、妈妈的体香和温柔的嗓音。

她的思绪被一阵阵从胃里传来的叫声打断了。生理上的需要暂时压过了对往日的追忆和渴求。她叹了口气，在油布上站起，说：“来吧，我们去找几个小孩问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