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东方日出,薄雾被光线照的四下散开,安静的大街开始被喧闹的人群填满,不远处的小店伙计揭开书面翻滚的锅子锅盖,把清晨的第一把面倒进水里,楼下保安穿着干净制服对他看见的每一个人说早安。流水声、汽车声、喇叭声,慢慢醒来的世界。
我们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她一头短发利落干净,脸上时不时冒出几颗痘痘。她笑了,笑的像清泉的波纹,从她嘴角的小漩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第一次见面就被这笑俘获,一起坐在草地上编着怪物歌曲的各种版本直到深夜。那天晚上月亮把天空烧了一个洞。
我们在一起什么都说,从相对论到欧美明星,从外语学习到经典力学,我们开玩笑说要把大脑开发到百分之五十,她却突然停住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地看着我,这突然冻住的气氛让我紧张,她问“我们以后真的会像我们想的那么优秀吗?”我顿了顿,这问题有些吓住我了,不过还是很快找到了答案。“或许以后我们会成为街上一抓一大把的庸人,可我不会忘记你谈起梦想时眼里熠熠生辉的样子。”
记忆里她比水淡比酒清。
那些时光像是遥远的在一整个世界之外,漫天的尘埃还没来得及飞到我们身边便轻轻坠地,我们慢慢往前,慢慢长大,在我们漫长的青春里,我们的世界都被浸泡在这样光线充足的日子中。
我们最终也没能免俗,被无数人称颂的分离轮到了我们。一年一度的中考如期而至,空旷的操场上,烈日搅动着漫天浮云,窗外的阳关亮到刺眼,斜斜地照在光滑的桌面上,反射出金黄色的碎片,那些翅膀下被温柔掩藏的轻轻叹息。我明白考前我不交作业整晚坐在电脑前看美剧的事实已无法改变,却依旧卑微奢求能在考场上超常发挥能和她去同一所学校。
就像是傍晚夕阳消失之后,被墨汁一样的黑暗慢慢渗透进来的世界,被笼罩着,慢慢消失了温度,而黑夜也因为彼此的不同而具备了各自的书写。
最终成绩还是出来了,我考进了当地的一所普通高中,而她去了全省著名的中学。我们走在一条无声寂静的长路上,两旁的树木筛洒出的微光,摇晃在我们的肩膀。时间将我们每个人的面容和脉络轻轻改写,从开头到每个章节到结尾,最后一个短暂的句号像是休止符。
当我出现在开学典礼的颁奖台上,天空中的航拍器嗡嗡作响,有稀稀拉拉的快门声,可我心中没有任何喜悦,多希望她来看我。接下来就是千篇一律的高中生活,可当我厌倦世事的时候,我就会想到她在世界的某个地方生活着、存在着,我就愿意承受这一切。
梦境里自己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冰原上,巨大的冰川像是斧头般劈过蓝天,浩大而漫长的风雪好像没有止境一般的从我身后袭来,然后滚滚的朝遥远的地平线处卷去,大团大团的雪花吹开视线搅动着白茫茫的光,天地间是尖锐的呼啸声,穿透耳膜把胸腔撞击的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