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秋风


早晨起来,习惯先泡一杯果茶。剥开橘子的过程,那瓣瓣的橙黄,好像打开了一整个温柔的秋天,它把大半年的苦涩,酿成了此刻唇边的甘甜。

转头看向窗外,雨丝缠绵,于天地间织起层层薄雾。

在今年的秋分日,没看到很高很高的碧绿天色,也听不到青天下驯鸽的飞声,只感觉到一阵凉过一阵的浓浓秋意。

在诗篇里,秋是个很可爱的季节, 适宜的温度让人欢喜,比如无论春夏冬,都能令人作睡眠的联想,惟秋,让古今中外的文人墨客,想要到外面去,到山谷里去,去寻找秋的痕迹,去寻找一种奇妙的感觉。

"泉聒栖松鹤,风除翳月云。" 秋分是贾岛踏苔而过时,举目望见的朗月,是林语堂用雪茄烟霞染出的天光如绮,亦是张爱玲窗前雨丝缠绕的葡萄藤蔓。

秋分,是一个令时光也温柔起来的节气。

身处秋天的旷野,人们会幻觉自己像云朵那么轻,又像空气那么透明,风一吹心情就能鼓荡起来。

作家史铁生曾写道:“如果以乐器来对应四季,我想春天应该是小号,夏天是定音鼓,秋天是大提琴,冬天是圆号和长笛。”那么,拉动这把大提琴奏出美妙乐曲的,一定是秋风吧。

秋雨霏霏,窗外的世界湿漉漉的,玉兰叶、红石榴、白芦花无不浸在雨中,秋风轻轻晃了晃,露水如珍珠破碎一地。此时的秋风仍该是温软稚嫩的吧。

记忆中秋风是在深秋时候才冷硬起来的,这时的秋风,养足了成色,铆足了力道,有几分个性和气韵。

大自然的壮美不仅属于人类,也属于季节和秋风。

她喜欢在阡陌上游走,也喜欢端坐山野的清流溪畔,检视着行囊里参差不齐的画笔和五彩缤纷的颜料,要把酝酿已久的情致留给秋这个季节了。

枫叶霜红,层林尽染,哪处橙黄,哪处暗绿,着墨恰到好处,运笔错落有致。人们进山入林,涉水越涧,游走山野,观赏美景,刻印下季节轮回的瞬间,留下秋之丰饶的永恒记忆。

秋风挥一挥衣袖,樾树便黄的恣意,亮的耀眼,在阳光的抚摸下,泛着点点金光。桦树皮的白,圣洁而肃目,与天上的云互成镜像。一场秋雨,一点惆怅,槭树最懂秋的心思,慢慢在枝头叶间挂上了离愁。那红叶里有希望,有热情,有生老离散,等所有的表白都被看见,整首诗会尽数从树上落下,回归大地的怀抱。红色是告别,黄色是依恋,绿色是不舍,褐色说着再见,整座山林充满了秋天的浪漫。

喜欢《小窗幽记》中那句话:

“黄花红树,春不如秋;白雪青松,冬亦胜夏。春夏园林,秋冬山谷,一心无累,四季良辰。”

若要心无挂碍,必得应了自然的节奏。

春生夏长秋盛, 生命在秋天结出果实,再默默退场,洗尽铅华,进入寒冬的蛰伏,休养生息。

秋分也是重新确认路径方向的时候,恍惚让人觉得正站在秋的中点,左手掌心满是盛夏的余温,右手则紧握片片深秋的寒凉,一半碧云天,一半黄叶地,连秋天黄昏里的温柔,都会是一半留给晚风,一半留给星辰。

你可以在此时,注视自身的忧愁,就像爱自己的光明那样。也可以在此时,忘情地走进秋色斑斓中,就像爱自己的生命那样。

人生也有四季的轮转,且在适当的时候,学着给生命留白,学着给生活减负,学会果断地放手,扔掉无意义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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