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并不愿意用猫来称呼小白和帕克的,更喜欢用他们的名字。心底里也会默默地希望,他们看待我和S,不会统称为“愚蠢的人类”,而是分出叔叔和姐姐还有其他人来。
小白对我们来说是非常幸运而冲动的偶然。那时我和S刚在一起,我的猫也才离开我不久。他就带着我去了几次猫咖。我想,猫咖里的猫才是真正的猫。他们和人类截然不同,也并无共鸣与沟通,当人类一双双乞怜的眼睛望着他们——我仿佛也看到他们身后长出了摇摇的尾巴,递上凝聚了人类智慧与爱和渴求的结晶——用勺挖出的猫罐时,他们只翻开眼皮扫一扫,然后默默地把头转向另外一个方向睡了。
我便在心中呐喊。它们和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并不只是一副或美貌或呆萌的皮毛。他们应该是家人,就像你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一样,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猫。于是在那个春寒料峭的下午,我就拉着S到了官园。
那天真的很冷,一张嘴就像含着冰块,一说话便能哈出白气来。然而小白却和她的兄弟姐妹被摆在了室外的小笼子里,和屋里那些惫懒蜷缩着的毛绒球们相比,这一窝小猫每只只有我的拳头大小,炸着绒呼呼的长毛,挤成一团啊啊呜呜好不热闹。忽然其中一只被大家从毛团子中踢了出来,滚到了笼子边上,瞧见了我和S挤在笼前的两张脸,便立刻在笼网上攀来攀去,咿咿呀呀的朝我们叫个不停。仔细瞧瞧它,黑白相间的正八字脸,尖耳朵陷在绒绒的长毛里,一双灰蓝色圆滚滚的大眼睛透露着一丝丝蛮横,吹弹欲破的粉鼻子和粉肉球,虽看上去比它的兄弟姐妹们大了一圈,却也只有S的拳头那么大,竟是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猫咪。我想那个时候S是对她一见钟情了。卖猫的人抓着她的小肚子拎她出来让我们左看右看,她气得要命,左一个打挺右一个打挺,凶的嗷嗷直叫。我还在说,看看其他几只怎么样。S就说不用了吧,这一只就很好呀。于是小小白就被装在了一个纸袋里,S把她揣进怀里,热乎乎的汤团一样,一跳一跳,仿佛是他的另外一颗心脏。
S后来告诉我说,:“那个时候你只顾着张罗小猫,都没有看我,我坐在出租车上,差点丢眼泪了。”
他们说:“你还是偏爱小白多一点。”我想,确实不同。小白是我们的第一只猫,就像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像我们的大女儿一样。她让我和S从每天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变得一起忙碌起来,一起担心,一起欢喜,一起给她买买买。她也见证了我们的感情,从“在一起很开心“”到“要永远在一起”。
每当我看着S温柔的看着小白的样子,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把小白顶在头上,放在肩上,他走在前面,小白扭着小屁股跟在后面,顺着他的裤子往上爬;小白舔他的脸,他开心的咯咯咯的笑,一面又担心自己的痘痘传染给小白,每天要看她有没有黑下巴;每当这时,我的一切就都好了,都被治愈了,我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神仿佛给我打开了一扇窗户,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我捂着脸,站在这光里,忍不住哭泣。
帕克就不一样了。我和S早先经常出差,有时两个人的时间错不开,只能找上门喂猫的每天来家里照顾小白,然后我们两个偷偷的在摄像头里看她在做什么。令人悲伤的是,一到傍晚,小白就会趴在门口,等我俩回来。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背影斜在光里,像是看落日的小王子,这恐怕是世上最让人心痛的画面。于是我和S便决心要为她找个小伙伴回来。帕克就是带着这样的使命来到我家。
他是一只孟加拉豹猫。刚来时三个月大,手长脚长,浑身金黄纤细,耳朵又大又薄仿佛透的出血管,三角小脸上一对忽闪忽闪的绿眼睛,在飘窗上一跑,黑金条纹的细长尾巴向后面伸直浮在空中,仿佛随时要飞起来,就像是刚从大森林里走出来一样的精灵般的模样。我待他是客客气气的,像是客人小朋友一样,担心他怕生,在飘窗上放了个大笼子作为他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