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枯石烂,地老天荒,永不分离 ——《流浪地球》

我与你发誓永不分离,直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这是恋人对永远的情话誓言,因为永远的极限,想象中不过如此了罢。


    世界是不缺乏有想象力的天才的,想象力的终极体现便是对于未来或未知世界的探索与预测。也正是因为我们无法逃脱红尘滚滚,才对天空以外的茫茫宇宙心生向往。但宇宙的那头,是否一如想象般美好?天堂和地域哪一个才是未来的归宿?在刘慈欣的科幻世界中,人类和地球终将面对宿命论的湮灭,这一点在《三体》中反复的人类屠杀、外星入侵直至太阳系二维化,达到巅峰,地狱的想象也大莫能外。所以,《三体》注定是一部无法全景展现的灭世论末日图。


    好在,我今天讨论的,是《流浪地球》


    原著寥寥几万字,但挖山焚石、抛弃月球、停转地球、滔天狂潮、冰封大洋、逃离轨道、放弃太阳、绕木弹弓、弹射宇宙、叛乱四起、五千英雄、氦闪灭日、百代迁移……哪一个段落拿出来,都是一部科幻史诗的素材。但,每一个环节中,我们都保留了生存的希望。


    电影的改编整体上是成功的。木星的轨道弹射出了岔子,人类集体自救的时刻父子深情的感情激发,最终得到救赎的地球继续飞向半人马星系。讲出这个故事的,不过一帮无名之辈。


    任何一个行业,都没有那个个人或组织能够一己之力改变规则。尤其是工业化电影体系下科幻电影这个最烧钱也最难出彩的门类。讲出这个故事排成的电影,就要做好准备接受观影人口碑和票房的检验。所以,大可不必事后诸葛亮,嘲笑万达影业或哪个大腕明星。换成你是一个理性的投资人或电影从业人员,在2017年遇到一个叫郭帆的,一定也觉得不是骗子就是神经病。因为他选择的切入点就是个Hard模式,直接对挑诺兰的《星际穿越》,还想跟你这再“借”几千万现金拍特效,然后无节制的用你的档期还不给报酬。


    虽然他最后成了。


   然而他们成功后,刺激到了很多人。


    商场上舆论上那些猫腻就不说了,既然是影评,就说说电影本身吧。


    如果就演技来说,同样是面对叛逆的孩子的父亲,吴京和马修麦康纳并不在一个表演境界上。《星际穿越》中与女儿相见却不能言语的父亲,面对诀别的恐慌无助的表演,会让观众感到绝望和感动。《流浪地球》的父亲镇定自若可以说来自于吴京对于中国航天员的敬佩:“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还能保持65的心率,我简直太佩服他们了。”可以说从容赴死压抑了血脉之情,这一点让大部分中国观众感动,但缺失了重要的表演语言的爆发。在这部分的台词也是和开篇呼应,工整而点睛,但和《星际穿越》中麦康纳的感情戏相比,明显不足够直击人心。


当然,和很多好莱坞英雄喊着口号、叼着雪茄冲向母舰的表演相比,我们优秀的不止一个《Armageddon》


    屈楚萧其实才是本片的表演担当,这些年甜美瘦长的木偶男生太多了,90后观众都开始齁嗓子了,一身犊子劲儿的真实少年或许该回归大屏幕了。配戏的吴孟达和李光洁也都非常优秀,台词和情节的缺憾不是他们的错,背着重装造型的苦,面对想象的极寒环境,情绪肢体都还能圆满表达,才是真正的优秀演员。赵今麦,或许还需要时间磨练演技吧,毕竟”希望像钻石一样珍贵"这样的台词,不能只满足于比课堂上那个同学说的更像人话。


    特效是最毫无争议的部分,确实做出了中国电影有史以来最佳科幻特效。但创意的震撼更大于效果的实现,相信每一个观众都在对曼哈顿无数次在大荧幕上被毁灭的场景审美疲劳的时候,心里默念过:“什么时候能看到北京上海被灭的镜头呢?”我们应该面对这样的需求,因为自信的国家是不怕面对毁灭的想象的。我们曾经重建过无数次家园,又何必害怕镜头上的视觉特效呢?而《流浪地球》带来的城市特效及空天特效,不也正是中国探索月球,探索宇宙的过程再现吗?看看地面重机械装置的机甲卡车,领航者号的造型,手动开关多于液晶触屏,浓浓的重工业苏联风,直至今日仍旧影响着航空工业领域,创作者有很多可以参考的真实素材,才便于发挥想象。所以,只有在空天领域的领先,才能带来科幻电影的发展。因为生活是艺术的土壤,太空生活也是生活。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部75%国产化的特效,国产化在很多崇尚普世价值的人看来显得很无聊,但对于真金白银付出的电影人和投资人来说,现金流才是比钻石还要珍贵的东西。国产化的成本优势,会让我们看到越来越多好的作品,以及塑造一个完整的产业体系,培养一批产业人才,这些都是美国爸爸不会给你的机会,他们看中的只有你兜里的人民币,哦,对了,还得先换成美元。

    说来惭愧,看看我们同样蓬勃发展的流量小鲜肉电影,也大概能知道现在的文化土壤有多么的荒漠化了。


    剧情设计方面。科幻电影本就天马行空,没有人能够说谁的科学逻辑是绝对准确的,毕竟历史也无法百分百复原,更何况未来。如果需要横向比较好莱坞的科幻,《星际漫游》《火星救援》等近年探索太空题材的电影,确实是情节的起承转合更加细腻顺畅,但个人觉得宇宙观稍逊风骚;有外星人参与的新世界才足够震撼,但论气势只服《三体》原著。真的是难有大刘这样大脑洞的宇宙观出现,所以才有了所有其他的瑕疵被容忍,作品被爆吹的成果。缺憾确实有,木星的弹弓效应就缺乏说明,只能靠观众想象;原著设定中过分冰冷的人性,也已经在剧情中恢复到了普通人可以接受的亲情主线。至于不够连贯,据说是因为减掉的半个小时,没有看过不做评论,但至少现有版本的完成度已经很高了。而完整的能讲明白一个故事,在国内电影圈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了……


    争议最大的也就是其中渗透了一些爱国元素。客观讲,电影整体并无明显的意识形态问题。无非就是少了美国戏份,让联合政府用法语沟通而不是英语。看看2018年开始国内经济让川普带领的美国队整成什么了?自己年终奖看看缩水了多少?还让美国在戏中耀武扬威,岂不是大过年的添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由,且电影无国界,但不要互相伤害。


    虽然夸了这么多,但《流浪地球》始终是一部艰苦卓绝的情况下生产的作品,他的成功不代表整个产业体系已经打造完成;不代表资本能够踏实服务于创作要求,而不是蜂拥而上的做烂科幻题材;不代表人才体系能够马上完成搭建和创作的爆发。刘培强用自我牺牲换来了地球度过难关,但接下来还有2000年的路程要走,内部与外部的危机时刻存在。国产科幻电影的路何尝不是如此,个体的牺牲精神不能替代所有的问题,虽然这个个体已经足够感天动地的打开所谓国产科幻元年的大门。


最后,很喜欢阿鲲的配乐,以及最后刘欢那首大气滂沱的主题曲。


    几百年后,海被冰封锁,石被重聚变,永远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带着家园,流浪谁边,唯一不变的依旧是爱与希望的延续。


    愿我们能在永远的维度之前,珍惜今天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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