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看来好像是道门弟子,只不知是哪门的?好厉害的五行法术。”
两龙缠斗不时爆出轰隆炸雷巨响,玉灵泉拉着风流云胳膊,悬在两龙相交数里之外方才不受波及,见阳澈道法精妙,不由暗暗叹服。
风流云却无心观战,隐隐感知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逼近,知是那阴儿魂帝到了,忙拉了她便欲趁机遁走。
“流云大师兄,我们丢下这位道友就这样走了怕是不好吧?”
“小师妹无需担忧,凭此人法力足以应付这绿毛怪,我们在此插不上手,徒然添了麻烦,反而是个累赘。”
风流云所言虽是不错,然在道义上多少有些不讲究。
“这位道友的恩情风流鬼先记下了,日后功力恢复定当为你复仇…”
他朝阳澈行了一个道家稽首,宛若生死告别。
阳澈正与那绿毛水鬼斗法,听风流云如此一说,心中委实疑惑,怎这位道友言下之意是我今日要命丧于此?
区区一个水鬼都应付不了,也太瞧不起我玄通观的弟子了,不觉轻“哼”了一声,加劲催运法力。
那庚金元力所成的金色巨龙豁然一亮,浑身呼啸的剑气将那水龙立时绞成数段。
绿毛水鬼也是龇牙咧嘴,手紧握乌光长戟,不断灌入法力将那水龙重塑成形,奈何自己这边刚刚补好,又给金龙绞散。
终究是破坏要比修复来得容易,阳澈占了先天便宜,双指指间蓄积了两团鸽子蛋大小的白色光球,忽地一合,大吼一声:“爆…”
两团白色光球合成一道匹练似地雷电轰击在那金龙身上,“咔嚓”震响,庚金元力如雷球一般连环炸开,连那水龙一起爆裂,直至化为一团水气蒸发于空,再也不能凝聚成形。
阳澈这金龙乃是五行中的庚金元力所凝聚,天地间的五行元力源源不绝,他也只是耗费了一些法力而已。
但绿毛水鬼的水龙乃是本命精元所成,得这磅礴的庚金元力一绞,“砰”地一响,胸前另一颗阴儿脑袋也如西瓜一样爆开,绿色的黏液再次糊在了水鬼脸上,发出“滋啦滋啦”的痛苦哀嚎声。
阳澈正得意间,发现那位道友已拉着女剑气士逃得更远了。
“咦?还有鬼怪?”
风流云本为魔门弟子,对于妖魔鬼怪身上的气息自是更加熟悉,而阳澈察觉这妖孽近身时才醒悟过来。
“这头鬼怪可要比这水鬼强多了…”
“师父…”
绿毛水鬼敌不过阳澈的正统道门玄功,两头元婴也给他毁了,感知到了阴寒气息,知是师父黑帝到了,连忙呼喊起来。
谁知绿毛水鬼这一喊,他自己的脑袋也“砰”地爆开,一条黑气一卷,将其元神也收了,空中留下阴儿魂帝稚嫩尖锐的嘻嘻鬼笑声:“嘻嘻,留你这废物也是多余…”
夜空中成百上千颗骷髅拖着绿幽幽的鬼火,如流星一样划过,就像骷髅披了一头绿发一般,诡异非常。
“好歹毒的鬼怪,连自己徒儿也不放过…”
阳澈虽不知来者是什么妖魔,然见鬼火连天,气势不凡,知道来了一个厉害角色。
水鬼元气大伤不得救助反而被他师父爆了本体收了元神,阳澈不由感慨,魔道中人果然都是邪恶一流。
“嘻嘻,竟敢杀我弟子,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贼喊捉贼,好没来由,阳澈心中嘀咕,便见得那片骷髅鬼火若似流萤飞矢,收了绿毛水鬼的元神后,分出一半缠向自己,另一半直直向风流云追去。
骷髅鬼火将阳澈包裹在内,密不透风,越收越紧,直似一个大大的蝉蛹,时鼓时收,显然是他在里面运起玄功,正与那阴儿魂帝比拼法力。
“嘻嘻,还送来了一个道门弟子,纯阳之体,本帝还未尝过这么强的修士阴魂…”
阴儿魂帝上次被游清玄所伤,这次又碰上了玄通观的门徒,虽是末代弟子,然亦是五行白金门下的首徒,道法精深,直逼那五行白金道长。
自比拼那刻起便感受到对方纯正浩然的道门玄功,心中暗暗将此前的怨气尽数都撒在了这道门弟子阳澈身上。
“话别说太早了,邪不胜正,自古皆然…”
阳澈被绿幽幽的骷髅鬼火包成一个硕大火球,双手中食二指的指尖一触,灵光点燃,浑身登时也冒出一团白焰,那是他守护纯阳之体的真阳烈火。
只有童子之身才具有此天然真火,阳澈在观内虽受众位师妹师姐的喜爱,可他自持修道门规,谨记祖师爷游清玄的教诲,一直都守身如玉,不泄阳火,真阳精旺,这才修得神通。
真火的白焰比那普通火焰更为纯粹,就一团白色,没有任何杂质,说是火焰,其实不如白光更为确切,只是那白光散开三丈,温度奇高,金铁一遇便即消融,五行之中无物抗得住真火白焰的炙烤。
阳澈自知和这阴儿法力有差,是以在关键时刻将自身真火祭起,才得以与之抗衡。
阴儿魂帝仗着自己修为比他高上一筹,本以为十拿九稳,不意遇上了这等厉害的真火,让其如鲠在喉一样,上下不得,十分难受。
那骷髅鬼火包着阳澈的真火时近时远,火光也忽明忽暗,既害怕又不舍,谁也奈何不了谁,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嘻嘻,小道士的火气好大,我看你这真火能支撑到几时,待本帝将那风流老鬼给宰了先…”
阴儿魂帝一时拿阳澈没法,只想先将他困住,等他法力耗尽,祭不出真火就任其摆布。
另一半的骷髅鬼火已追向风流云,正好将新仇旧恨一并了结。
风流云可没有阳澈那样爱惜身子,真阳早不记得给了哪位女子,且体内吸取了不少女子的真阴,污秽不堪,更不用说祭出什么真火了。
“嘻嘻,风流老鬼,咱们又见面了…”
阴儿魂帝的骷髅鬼火飘至风流云与玉灵泉之前,快速组合,一个个骷髅白骨长出皮肉人形,有鼻子有眼,正是一个个的阴儿脑袋所成的躯体。
那些阴儿脑袋表情各异,有咧嘴大笑的、怒目圆睁的、狰狞丑陋的、哇哇大哭的、卖傻装乖的,真身之后还有一团高余三丈的人影黑烟,发出阴儿打闹的嘻笑声,大手连捞。
风流云被这黑烟大手迫得重心不稳,与玉灵泉立在飞剑上左右摇晃。
“这又是什么妖怪,模样这般可怖…”
玉灵泉并未见过这阴儿,看他乃是由密密麻麻的小孩脑袋组成肉身的怪异妖怪,不禁起了鸡皮,紧搂住风流云的胳膊,惊骇之余,只闭了双眼,不敢再看。
“黑帝不要动怒,风流鬼与你也无多大仇怨,上次伤你的乃是那妖道游清玄,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怎就非和小人过不去呢?”
风流云连连闪躲,一个不慎便要被抓个肉身坏灭元神出窍,实在是凶险之极,口中不停招呼,企图化解怨隙。
玉灵泉听他唤游清玄为妖道,若是从前非得与其较对不可,但此时已对流云大师兄生了爱慕之心,老小子游清玄只是好友,相比之下就主次有别了。
哪怕风流云所说所做再如何离谱,她都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就像现在,便就觉得流云大师兄机智灵变,能屈能伸,乃是他的缓兵之计。
不仅没有怨责他的意思,还要助阵一起,只不过依然闭着眼睛不敢看那阴儿模样,口中却讥讽道:“还能怎地,他就是欺软怕硬,斗不过那妖道游清玄,便来拿你出气呗…”
阴儿魂帝尚有自知之明,然也不是泛泛之辈,面对玉灵泉的嘲笑之言毫不动容,依然嘻嘻笑道:“风流老鬼,你们也不必激我,本帝要取你性命乃是顺应大势,你我个人恩怨倒在其次。
若不是你与邪道勾结,背离宗门,哪会落得今日这番田地?”
“黑帝冤枉,风流鬼哪有异心,都是那妖道陷害于我,与他结拜,实在是迫不得已…”
风流云为了活命,话语太难入耳,连偏袒他的玉灵泉此时也不觉眯着眼偷瞄了一下,大皱眉头。
“嘻嘻,你小子说得倒是好听,那你大婚之日杀了自己弟弟,带了骨狐仙又想逃去何处?”
“这更是天大的误会,其中曲折一时也解释不清…”
阴儿魂帝听风流云连连辩解,语气坚定,表情委屈,恰似有无限冤屈一样,大手连捞之势也缓了一缓,转而又嘻嘻笑道:“风流老鬼你也不必狡辩,如今接引你的道门弟子都来了,又要作何解释?
若是送那骨狐仙与那妖道双修,那我魔门上下谁能抵挡,岂不是要遭受灭门之灾,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本帝的阴儿窟已给你小子毁过一次,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信你了…”
“这…”
风流云暗暗叫苦,自己连这位道友的姓名都不知,只是身受祖奶奶白玄牝的百年道门玄功而被他认为是同道中人。
真是百口莫辩,怎也洗脱不清自己叛离宗门的事实。
虽说他也不在乎魔门如何,然种种机缘也确实非他所愿,一切都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一样,一步步推着自己向前行进。
阴儿魂帝经过幻海城的上空,沿着火势,将正在惩处恶霸的白长爻与玉清婉制住,免除了后顾之忧,方能如此闲庭信步安安心心地听风流云叙述始末。
其实以游清玄的道行早看出鱼长爻为骨狐仙之体,与她结合自可修为大进。
自己本是炼虚合道的境界,只是留恋人间,不舍情字才未能飞升,若能与鱼长爻双修,那只怕法力精进,与那仙人也不分伯仲,到时候与魔门为战,确实可以一往无前。
可游清玄是何等高傲自大的人物,哪能借助女人之手,教人耻笑?
况且他喜欢鱼长爻,只想单纯与其续之情长,不想牵扯任何利益驳杂其中。
是故在鱼长爻接近自己时总不免心有芥蒂,容得她被人玷污也容不得其心不坚,觉得人界正因有情这一字,神圣庄严,才值得自己留恋。
越简单越美好,乃是追求于一种灵魂上的高度契合。
宁可肉身有失,也忍受不了另一半精神上的失守。
这与风流云在情字见解上正好走在两个极端,一个大俗一个大雅,不论两相最后能否领悟允执厥中之道,都说不得孰是孰非。
风流云无言以对,正想如何措辞寻得脱身之计时,发觉那阴儿魂帝真身之后的法相虚影手法突然滞涩。
显然是元神受了震荡,真元法力不继,身后的法相消散,人形解体,一颗颗阴儿头颅顿时又化作骷髅鬼火折返回去。
“咦?流云大师兄,你使了什么神通,竟让这妖怪自行退了?”
玉灵泉搂住风流云胳膊,紧闭了双眼,迟迟不见那阴儿动静,再张眼看时,已没了任何踪影,以为是流云大师兄使了什么玄妙法宝,故发此一问。
风流云见那阴儿受伤,知是有高人来援,死里逃生,不由长吁了一口气。
低头又见玉灵泉一对妙目正深情地望向自己,撅起那粉亮细腻的小嘴,诱惑之极。
风流云心中快活,情不自禁双手捧起她柔软的脸蛋便低头直接亲了上去,久久才松开。
随后神色坦然地笑道:“想必是你流云大师兄福至心灵,祖奶奶的桃花红运应验了吧…”
玉灵泉兀自发呆,还未缓过神来,瞪大了双眼,嘴上还残留着风流云浓烈雄浑的男子气息,双颊登时绯红,娇羞难言,一颗心儿怦怦有声,跳将到了嗓子眼一样,只薄唇微启,嗫喏一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