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算盘被市区里肆虐的洪水震惊得目瞪口呆，头脑中“噼里啪啦”地盘算着西瓜的价格。
前天他花一万大洋批发了八千斤西瓜，按市场价这车瓜能赚三四千元，可谁知刚到家天就下起了大雨。
这雨下得那叫一个大，大得史无前例，令人心惊！仿佛天烂了个窟窿，雨水疯狂地灌下来，大雨和大风狼狈为奸诞生了洪水泛滥。
望着窗外的大雨，二算盘媳妇愁眉不展：“哎，咱中州人可咋活呀！”
二算盘的心里则像喝过汤药之后吃山楂——酸酸苦苦还透一丝甜，“西瓜肯定会卖个好价钱。”他心里的小算盘又“噼里啪啦”响起，“中州大雨，洪水肆虐，天气炎热，外面的西瓜进不来，我的西瓜肯定卖个好价钱”，想到此嘴角不由翘起，露出一丝笑意。
“算盘拨得响啊，黄金赚啊赚万两啊；算盘我拨的好呀，那个钞票往家跑呀！哪呀咿呀嗨……”二算盘不由得唱出了自编的豫东调。
“切，就知道打自己的小算盘。”媳妇白了他一眼。
“咱遵纪守法，不偷不抢，凭劳动赚钱，用脑子发财，有何不可？”二算盘回击。
“不识人理，只会狡辩。”媳妇大眼一瞟，二算盘赶紧闭嘴！
今天骤雨初歇，毒阳高照，二算盘费九牛二虎之力把车开到了天桥市场。天桥市场地势高、面积大，成了水中孤岛，也成了做买卖和救灾人员休息的宝地。
望着洪水，他震惊不已，只见洪水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像头发怒的狮子在原本的公路上吼叫着、狂奔着，使汽车寸步难行，让行人胆战心惊。洪水中的人们显得如此的渺小与无助。
“卖瓜啦，我的瓜个大皮薄、甘甜可口、好吃不贵、价格优惠。”二算盘打开了自己的小喇叭。
“老板，多少钱一斤？”两个穿橘红色救生服的青年站在车前，浑身泥泞，满脸是汗。
“两块半一斤。”二算盘麻利的掀开瓜上了棉被，熟练的称了一下，“二十五块六，那6毛不要了。”
“老板，给切开吧。”高个“救生服”扫码付款后说。
“好勒。”二算盘爽快答应，麻利地边切西瓜边问，“老师儿，听着不像咱中州人呐，哪的？”
“嗯——真甜！真爽！真好吃！”高个“救生服”高声赞叹，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俺是山东斑马救援队嘞，昨天下午到的咱中州。
老板，还是吃你的瓜心里敞亮、踏实、舒服。”高个“救生服”边吃西瓜边不住高声赞叹。
“是吗？那就多买一些，多吃一些。”二算盘心里比吃了西瓜还甜还爽。
“昨天晚上，抢救的时间太久，饥饿难耐，俺俩就到这儿想买个煎饼吃，可卖煎饼的大姐却说别耽误她的事。唉！弄得俺俩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高个“救生服”满脸苦笑地说。
“咋能这样说话？买煎饼是支持她的生意，卖给谁不是卖？”二算盘义愤填膺，“这娘们真不会做生意！”
“误会了，大哥。”低个“救生服”忙说，“俺俩给她钱，她不要，为了让俺快走，她故意那样说的。俺知道他是好心，可俺吃着免费的晚餐，心里过意不去。没有吃着自己买的心里踏实。老师儿，恁收钱俺觉得就挺好。”
“走，赶紧救人去。”高个儿而对低个儿说。
……
二算盘望着两人的背影石化在当地，心里和眼前的洪水一样波涛滚滚。
“这个西瓜你至少赚10块。”旁边打烧饼的大娘一边忙活一边和二算盘聊着天，“你真会盘算。”
二算盘的心就像钢针扎了一下，不由抖了一下，感觉烧饼大娘的话像刚出炉的烧饼糊在了自己的脸上又热、 又烫、又疼！
“老板，来个西瓜！这天真是热得要命！咋比俺武汉还热呀。”一个身穿T恤，泥泞满身的壮汉边说边和身旁的同伴聊着。
“可不，热死老子了。”另一位迷彩壮汉边用帽子当扇子不停地扇着边问，“西瓜咋卖？弄个尝尝。”
“一块半……不！一块一斤。”二转盘咬牙说道，心里盘算着赔本就赔本吧，这样心里好受些，回家再给媳妇赔礼，即使跪搓板也认了，“给恁杀开吧？这样方便吃。”
“哎呀，这中州没法再来了。” T恤壮汉说。
“咋的了？”二算盘不解地问。
“弄碗面条喝喝吧，那两位大姐撕打一样不要钱，弄得没好意思吃饱；跑到一个棚下喝碗拉面吧，吃是吃饱了！可……”T恤壮汉说着眼圈发红，说不下去了。
“咋了？”满心愧疚的二算盘，忍不住问。
“是山东拉面哥在献爱心，又白吃了一回。”迷彩壮汉回答，“咱中国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老子就不信斗不过这场灾难，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想起去年俺武汉……”迷彩壮汉声音哽咽，眼噙泪水。
“对！咱一定能战胜天灾。”二算盘声音哽咽，泪眼迷蒙，“这个西瓜呀，现在五毛钱一斤，你拿五块就管，就这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了。”
“不行，不行！”两位武汉哥立即推迟，“这么好，这么大的瓜，最少值二十元，给你二十吧，不然这瓜俺不要了。”两位武汉哥扔下二十元钞票，转身就走。
“孩子，等等，恁俩帮个忙中不？”烧饼大娘叫住了两位武汉哥，“帮大娘把这些烧饼给水中的人发发中不？大娘谢谢恁俩了。”说着烧饼大娘把两大兜烧饼塞到两位武汉哥手中。
“谢谢大娘。”两位武汉哥朝着大娘深鞠一躬。
“该说谢谢的是我呀孩子！”烧饼大娘抹着眼泪还了一礼。
二算盘望着三人相互鞠躬的画面心里暖暖的，眼眶湿湿的，感觉这是一生中所见的最美画面。洪水尽管还在肆虐，太阳依然毒辣，抢救工作依然紧张，但二算盘的心底却涌起了别样的温暖。
“算盘，二算盘。”这时市场上停了两辆货车，车上跳下一位中年人冲着二算盘喊着。
“老胡，你咋来啦？”二算盘一看认识，是经常在一起批发西瓜的老胡。“吃了没？不拉瓜了？咋来这儿了？”
“先别问这么多，帮我把这位兄弟抬下来。”老胡和算盘从车上扶下一位满脸胡须、头发蓬乱的残疾人，另一位司机从车上搬下一把轮椅。
“这人谁呀？和你啥关系？哪的人？”二算盘“噼里啪啦”的连珠炮似的问。
“大好人啊！咱自愧不如！”老胡没回话先摇着头称赞起来。
“咋回事儿？”
“他是宁夏的一位拾荒者，听说咱中州遭了水灾，倾其所有买了两车水和方便面来中州献爱心。我的车正好从宁夏要到中州来，顺便把东西带来了。”老胡满脸钦佩之情，“这兄弟还要给我……给我运费……”老胡说着鼻孔发酸，眼圈发红，声音哽咽。
“你要啦？”二算盘急忙问。
“我还是个人不？”老胡一瞪眼，“我不要运费，可他硬给车加了一千块钱的油。”老胡无奈的摇摇头说。
“兄弟呀！”二算盘蹲下身子一把抓住残疾青年的手，鼻孔发酸、眼泪盈眶，“谢谢您！我自愧不如，中州人民谢谢你。”
“不用谢。”残疾人从二算盘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又双手合拾放在胸前不太利落地说道，“国家和人民有难，我们人人有责，这是我应该做的！”这话一出口，二算盘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羞愧地抬不起头，满脸通红地愣在了当场。
“快把兄弟抬到轮椅上，算盘，咋啦？快抬！”不知啥时候这位残疾兄弟身边围了一群人，也不知算盘媳妇啥时候来了正扶着轮椅，她见日算盘愣在当场，赶紧吼了一声。
“对！”
“好！”几个人把残疾兄弟抬上了轮椅，工作人员推着轮椅朝物资接收站而去。
望着远去的人群，二算盘有种异样的感觉，觉得那残疾兄弟的身躯刹时高大，而且越远越大，须仰视才见，而且对于二算盘，渐渐地又几乎变成一种威压，甚至要榨出衣服里面藏着的“小”来。
“怎么啦？又傻了？还不赶快卖你的西瓜。”算盘媳妇催促道。
“卖啥卖？你就认钱。”二算盘白了一眼妻子大声吆喝起来：“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们，来吃西瓜，这西瓜是我自家种的，不值钱，给大家解解渴，降降温！”说完手起刀落把西瓜一个一个劈开。
“这就对了！”算盘媳妇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抗洪救灾你我他，洪水再大也不怕！加油！”现场一片欢腾，不约而同地喊起了口号。直吓得洪水屁滚尿流，仓皇逃走。
作者简介：
苏美林，山东省东明县沙窝镇第一初级中学语文教师。菏泽市作协会员。性情本真，为人豪爽，语言风趣。爱读书不求甚解，喜工作兴趣狭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