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因为恋爱的问题和父母吵了第十七次的时候,我背向着流泪的母亲和暴怒的父亲,将他们的声音隔绝在耳后,摔门而出。
我背着自己的包,毅然决然的买了一张凌晨两点半的火车票。趁着夜幕笼罩,离开了这个让我伤心的城市。
“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我心里愤恨的想。
“我不小了,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心里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做我不喜欢的事情?”反正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我关掉了手机,只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还是在关机之前给他们发了短信:我想出去散散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关机的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想起了母亲的眼泪,只不过这个幻象顷刻间便被自己消灭了。
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所以我选择了关机。
火车上的人满满当当的,时间仓促,只是随便选了一趟,我本以为这个点火车上都没有人了,但事实却是塞的满满当当的时候。
“也对哦,后天就是开学的日子,这些小朋友可能是要让家人送回去上学”。我这样想是因为车上大多数是孩子和妇女为主,而且又接近开学的日子,这样想似乎是最为合理的。
我的左边是一家子人,40多岁夫妻和两个孩子,女孩和我一样大,男孩也许只有五六岁吧。
女孩的打扮很朴素,正低着头看书。长长的头发用一根橡胶带绑起来,穿着一条褪色的牛仔裤和并不时髦的上衣,还有红红的脸蛋。那个小男孩趴在姐姐腿上央求着姐姐陪她玩。夫妻两个满眼笑意的看着两个孩子,姐姐被弟弟缠的烦了,拍了拍弟弟的手,说了句:牛牛,不要闹了。
“牛牛?”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老土的名字啊,我的笑声引起了那个姐姐的眼神,她看了我一眼,轻轻的笑了一下,又低头继续看书。
那位父亲宠溺的眼神望着两个孩子,伸出手去摸了摸儿子和女儿,说了句:不要闹了,姐姐在看书呢。
那个抚摸的动作和我爸爸每次安慰我的坏脾气的时候如出一辙,每一次他的手掌总会让我感到温暖和包容....可是那又怎样?我现在是一个没有家的人,我才不羡慕她。
火车在漆黑的夜空下极速的奔驰着,喧闹的车厢里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那个小男孩玩累了,趴在姐姐的怀里睡着了,姐姐用手搂着弟弟,靠在座椅上也睡着了。父亲从座椅下的包里面拿出了两条毯子给妻子和两个孩子盖好。他见我看着他,憨厚的向我微笑了一下。我记得小的时候父亲也是每天晚上都会帮我拉好被我踢开的被子,记得很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会轮流帮我驱赶蚊子,我每次醒来都能看到他们慈祥的脸。
只是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他们,明明我已经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了。
那个父亲用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问我去哪里,我看了一下车票,“荣成”我说
“那里很远的,都出了省了,你这么大的小孩子怎么敢一个人跑那么远的路?”他说着又把滑落到女儿腿上的毯子提起来,重新盖好。
“我只是想出去转转,也不一定会去那里”。我看着窗口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轻轻的说。
“嗯,小孩子出远门总归是挺危险的,家里人肯定很担心,我这次就是专门送孩子们回去的”那个父亲对我说。
已经快五点了,如果是平时,这时候我肯定正在美美地睡觉,等我醒来时,妈妈一定已经做好了早餐了。从小就以为妈妈会魔法,因为每一次我喝到的牛奶都是香甜温暖的,还有爸爸,小时候总是认为爸爸是个巨人,因为每一次他把我举过头顶,我都会看到以前从未看到的世界。
可我是个没有家的人啊,为什么想到他们我会鼻子泛酸,我好想哭啊,为什么我会好想他们?
我还是没有忍住,打开了手机,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和短信顷刻间汹涌而来。母亲在短信中说她再也不干涉我了,只求我能回来。父亲说他以后一定会尊重我的意思,将我当做成年人看待。
明明是我获得了胜利,可是我为什么没有一丁点的快乐?为什么看到父母这样的短信,我反而更加的难过。我到底做了什么啊?我让那个说一不二的母亲给我道歉?让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对我低头?我想着他们对我的好,眼泪终于决堤开来。
我在下一站下了车,电话打回去,几乎是瞬间就通了,母亲在电话那头因为哭了许久而沙哑的嗓子对我说:姑娘,回来吧,不要再让我们伤心了,好吗?
第二天早上,当我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我很累很饿,只是推开家门的时候,母亲却早已经为我做好了早餐,还是温暖香甜的牛奶,和我最爱吃的菜。父亲站在门口,轻轻的说:去吃饭吧,吃了饭好好休息一下。以后一定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父亲的手抚摸过我的头顶,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我抱着父母,对他们说:你们的女儿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她有家可归。
十年后,身为人母,才更加懂得了这句:有家可归的珍贵。只是每次待在父母身边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的世界终于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