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哲学 — 权威、特权与代价

今天我想讨论三件事。

(一)“最后一次”的特权

每当我落入深渊时,我一直都坚信,上帝在最后关头一定会拯救我。可我永远都无法知道,什么,或什么时候才是那所谓的“最后关头”。

一生中,我们时常会遇到一些已经被时空界定好了的“最后一次”,比如说,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学期。“星期二下午的最后十四堂课”,同样也是一种时空界定,只不过是从时间轴上的另一个方向来界定的。这种“最后一次”就像是一份,在无形中,事先签订好了的契约,无论开始或是结束,都有了命定的时间与日期。纵使我们再痛很人生中的某一个阶段或是地方,面对“最后一次”,我们的心中也情不自禁地生起了一份特殊的宽容。我们虽然庆祝着将近的离别,可内心深处同时也多了一份怀念。这是,在还未离开之前就已经开始怀念的一种怀念,隐隐约约地,淡淡地,可能也是一种对怀念的预想吧。庆贺与怀念并不互斥,庆幸并不代表不能怀念,或是不会怀念。这应该已经算是人类情感之复杂中,最最简明的一丝一缕了吧。对于即将“失去”之物,就算是我们自愿失去的,甚至是亲自丢弃的事物,我们也不免会产生某一种逆向的留恋。因此,被“最后一次”经历的这件事物,可以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它可以是美好的,可以是不美好的,也可以借着期望值的游戏玩弄人心。可无论如何,我们最终都必定会对它有所怀念,只不过是程度和份量上的差异而已。这就是所谓的,“最后一次”的特权吧,一种无法被长久享用的特权。这可能是珍惜的某一种雏形,也可能是时空的督促给予我们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重审的机会。我们会多看几眼那些我们原本不屑一顾的事物,我们会把很多事情看看清楚,看得更清楚,开始发现那些我们不曾知道的另一面,发现那些背后的情有可原与理所当然。同时,我们也会意识到,自己的眼前一直隔了层纱,我们曾经也同样被困在那种三岁的黑白逻辑当中,深陷其中,我们甚至都看不清正在看着这些事物的自己了。而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一场遗憾的帮凶?

经历“最后一次”的我们,也千万不要让大氛围掩盖,又或是刻意打压这种心绪。因为它证明着我们之前对这个地方曾有过美好的期望。而它现如今的浮现,也更是证明了这份期望依旧余留在我们的内心深处。而我们,本就应该活在阳光和希望之中。我不知道你们经历过什么,就如同你们不知道我在这里爱过又恨过什么,可就像他们常说的那样、这些最终也都成为了人生。

瞻前顾后,总是累的。而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和之前不一样的事情,那并不是勇气,而是“最后一次”赋予我的特权。

(二)美好的代价性

代价,是美好的一种特质。在这里,我一定要强调这一点。它不是一种命运的交换伦理,或是一种互相抵消的阴阳平衡。它不是一种像“报应”似的,很少真实灵验的迷信。而是美好自带的一种内在特质。

在某一个特定的情况下,一件事物是美好的,可转换到另外一个情况,它的美好性就会随之而消散。就算面对自以为的“永恒的美好”,面对永恒,一份特定的美好也会逐渐被分解成无数个,不同的,对美好的感受。而尽管差异细小,可不断的比较也总会让某些美好的部分黯然失色。而面对无限的,无法避免的,自然比较,正是永恒自带的代价。“永恒的美好”,永远只是一种猜测,一种祝愿,却从不是一个已成的事实。

我喜欢收集半路亲情,因为它让我感受到了一份超越血缘与自然命定的,很特殊的感情。可多番遭到“至亲”背叛的我,现如今也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家了。如果你们依旧觉得我不够称职,我也依旧还是那一句话。我已经把我认为最好,最好的,都给你们了。如果你们不曾伤害我,不曾那般伤害我,那该有多好。我可能还能够像一个孩子一样,毫无顾忌地去爱。

我像是在某一种自闭症当中欺骗着自己,同时我也知道自己在欺骗自己。我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次机会,可以像以前一样,用两三句话就能够写进你们的心里,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真正地打动过你们。我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无法摆脱对你们的依赖性,无法完全独立于你们。而我也亲手剥夺了你们放飞或是恶意驱逐我的权利。我知道,我应该学会慢慢地,一点点地,离开你们。可一个冷血无情又或是刻意压抑自己的情感的我,并非真正的我。我的哲学本来就是充满着感情,写满了对于永恒的誓言的。这才是专属于我的哲学。

(三)过去的权威性

我通常会以过去的经验为基准,预测同一类事件会有相同的结果。我也经常会说类似“经验告诉我”了某一样的东西,这样的我,好像有些经验主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一堆事件归类为同类,也不知道这种归类是否属实或是足够严谨,时常就已经伤害到自己了。同时,我的前提不先于我最初的那些经历,而是经验的累积使我貌似摸索到了某一种规律。可我却忘了去考虑那些细小的例外。忽视例外,只关注普遍规律,怕是一种很不严谨的作风。因为,如果某种规律导致了某些问题与困扰,那么例外就很有可能是一个潜在的突破口。当然,这种二元对立的单线思维可能过于简单,可我们首先必须得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也就是例外的重要性。例外既可以确认某一种规律的存在,同时又可以去质疑它,而规律自身却无法做到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例外推出规律,可我们相反却不能从规律推出例外。当然,这可能是因为规律先于例外,特定的例外也是在特定的规律下才有效的。

另外,我会念在过去的旧情上,而去宽恕一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因为就算时间流是连续的,可现在的变化并不意味着过去的变化。过去还是过去,还是它过去的模样,一摸一样,从未改变。时间流的连续性不是在于永恒不变,而恰好是在于变化的衔接过程。

未来从来都不是事实,而过去却是一种已成的事实。所以,过去的权威性是实实在在的,已经完全超脱于时间的束缚了。

2018.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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