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禅曾说,杭州有两个地名,十分孤绝,叫得绝无仅有的好,一为“断桥”,一为“孤山”。一个“断”字,念来心有碎意,一个“孤”字,读来则傲意凛然。其实更多的人去孤山,是去造访一位古人,一位曾经散落孤山,孤傲高洁的北宋隐士,一位被后世称誉为“宋亡,而此人不亡,为国朝年间第一人”的高士。
我早就听说过,这一遥远的古人,林和靖,一身素色白衣隐居山水间,他经常驾小舟独自遍游西湖做诗做画,他任性孤傲自好,随写随画,小舟两旁经常有他随弃做的诗,做的画。他终生未娶,一生却独爱梅花,就如梅一样的品格。林和靖,他把人间红尘都看清透了,远离喧嚣,远离利益,他与世隔绝隐匿深山一直到他远离尘世。
后来又读到它的一阙词“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这样哀绝的缠绵,说不出的留恋与哀伤,很难相信是一个梅妻鹤子的孤绝男人写的。后来又读到他的文字“然吾志之所适,非室家也,非功名富贵也,只觉这绿水青山与我情相宜”到底是有怎样的往事,是哪一天,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潮已然平静,时间如手指,再也撩不起心底的琴弦。终生不娶,也许不是因为无情,或许说那不过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情深难忘。
张岱在《西湖梦寻》里说,南宋灭亡后有盗墓贼挖开林和靖的坟墓,只找到一方端砚和一支玉簪,簪子,这是哪个女子头上的簪子?可以化成坟墓里骨边的相思。其实,千百年了,一切都相安无事。我流淌的笔墨,并不是想去探寻什么,只在时光的崖畔,看一段水云过往。但是毫无疑问,历代里,再没人像林逋隐的这样彻底,这样淡漠,这样飘逸。他隐世20年,每天布衣裹身,读书作画,长风当歌,独钓寒雪。其实未必有人相懂,他有他的梅妻,他有他的鹤子,有他的孤山,有他的雪庐。--足矣--有的时候,人生只需要这么多。独自,懂得,冷暖,悟得,说不得,何必说?如果这孤山间,没有这一个古人,恐怕再落雪清冷的日子,邂逅再傲骨份外冷艳的梅都索然无味。
这世间不需要第二个林逋,也不会有第二个孤山,但我们的确需要林逋的那份明净淡泊,随性洒脱的心境,。太多的人行事匆匆,深陷名利枷锁,内心浮躁不堪,错过了风景,辜负了人心。而林逋则像一泓清泉,可以净化人心。唯愿走过万水千山,历尽似锦繁华,心中依旧澄澈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