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萧望野》第一人称改写)
我住在教师宿舍的一楼,屋子里的窗户早就掉了玻璃,我用了一只簸箕来遮挡。屋子对面有一个空置的房间,从山外至此的人,会被校长安排在这里住宿。
四年前,我从北京第一次来这里进行教育交流的时候,就曾住在这个房间里。
那时候活动大概进行了一个月吧,学生们很高兴,我要走的那天早上5:00,孩子们拿着火把和食物站在窗外,他们很伤心,哭着问我,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当时感到了和这些山里孩子缘分,于是再回到北京之后,我又重返了此地。
我写于2004年12月13日的日记,文章里对这一段重返有过描述,那时候我抱着女儿,光之奴通过火车,汽车,船的运送来到了这里。这与幻想,诗性,浪漫毫无关联,我只是选择了一种自己愿意的生活。
2008年2月28日的早上天空湛蓝,阳光充足。我没有课程安排,备完课后,往上我往山上走去。往上走就是我在我自己还未出版的书稿《那美》中所说的叫“那美”的地方。
山路上落满黄褐色的枯叶,屯里的猪、牛、马、鸡在上面或跑或走,发出一阵断裂的声响。在刚过去的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里,山上的许多树木在冰雪中倒塌下来,然后被村民拖回家截成木段,置放成堆。在一堆木头的附近,一座黄土砌成的小房子凋敝不堪,房门上的锁头已经锈迹斑斑。
四年前,我就是在这里给孩子们上课。
当时这是村里数个教学点中的一个。2004年以前。,这个环望街山的村子里,有好几个这样的教学点,以方便山里孩子们上学。这个教学点有三十多个学生,有一位五十多岁的每个月领80元工资的代课老师上课。教室里有两块黑板。一二年级学生坐在教室两边,一半人听课,一半人做作业。冬天里扇风穿房而过,孩子们几乎整个冬天都挂着鼻涕,老师有时候得停下来,让孩子们集体擤完鼻涕才能上课。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位老师很高兴,觉得终于有人来帮他了。我感到有些为难,我希望是用自己的方法教授孩子一些东西,而不是帮孩子们用应付中国僻远,山村里同样具有的考试压力。
半年后,这个教学点解散了,代课老师失去了每月80元的工作,回家继续种田,空置的黄土瓦房被萧改成了幼儿园,我的女儿和村里的孩子们一起就读于此。
我在屯里住过的那所房子中,随意跑动虱子,跳蚤,臭虫轻易便可寄居在人的身体上,上厕所时,蚊子和苍蝇成群,大便后需用废弃的竹篓来清洁。当女儿脚上长出很痒的泡,当绿毛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隐秘生长,放再黑夜里找不到归路时,人的耐心会受到考验,对自己充满疑惑,害怕留下来也害怕离去。
在那美的日子,我患上了风湿病。在天气好的时候,就得好好晒晒太阳。这里潮湿,很多人都有风湿病,上了年纪的人几乎都有。但是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如此糟糕,在那美住下来之后,我欣喜于获得充沛的时间来阅读,冥想,祈祷和反省,还可以打水,劈柴,烧火,煮饭和关心小鸡的冷暖,我觉得最重要的是可以按照我的教育理念展开教育活动。不认为这是极其迫切的事情。
学校要拆除教学楼的时候,我和几个老师,还有学生将书架拆了下来,我希望这个书架能够被重新布置,这是我对学生进灵性教育的一部分。我在《那美》中也写到:“书中谈论的是灵性教育,而不是在谈宗教教育,灵性是人的一种区别于其他的特性。无论是你是不是一个宗教信仰者,你都是一个灵性的生命。”
在我看来,人有身体和心灵,而精神是看不到的,心灵像一面镜子,去反射精神的光反射的越明亮的时候,我们就把这种状态叫做灵性。灵性教育要对色彩,音乐,语言,文字,文化……有一种精神范围的研究,这样他们才会真正有生命,在我们的生活中活起来。
什么是理性教育呢?就是我在教孩子,认识“水”字的时候,应该先和孩子们在大自然中感受水,接着用毛笔沾上有水的特点的不同颜色来表达感受,在地上画一个包含着平衡,和谐,循环,川流不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水的图形,然后在小孩子模仿和感受老师的节奏,在这个图形上走动,那么平衡,和谐,循环,川流不息的水的特质,就会被小孩子的身心灵所感受到。
有朋友问我:“你强调老师对学生的作用,而你不可能带着学生读完初中,高中,大学,当你离开他们时,效果有多大,你在山里呆这么久,有多大的意义呢?”在我看来,我的生活是很有意义的,我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永恒的存在着的,这些是整个世界发展的酵素。寒冷在两天以前过去了,短短的两日阳光,我房门外的白梨花开了,春天总是要开花,在真理中总是有希望的。
我觉得吧,中国的教育真的需要大家勇敢一点,不要过多的考虑自己的利益,要大家一起呼喊,要有信念,我们在这里所做的教育,研究外卖的人,会不会吸引很多人,也会有为中国教育做些事情的愿望,但很多人没人长期坚持下去,这只能说他们的愿望不够深切。
也许未来我会继续待在这里,也可能去往他乡,决定这些的,我觉得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