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萤

那是两年前的夏天,还在实习公司的时候。偶然看到公司论坛上户外俱乐部的活动“夜游西溪湿地——寻找萤火虫”,于是毫不犹豫地点击了“报名”。

湿地公园在城西。这里的夏夜像一幅深蓝色的轻纱帘,在夕阳余照后轻轻地落下。公园门外,同事们陆陆续续地来了,有难得一见的“老技术”,有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有两人一同来玩的闺密,也有像我一样的实习生。领队还很贴心地准备了一袋桃子,挨个分给我们每个人。

都到齐了。我们人不算太多,但是作为夜游已然足够。我们沿着公园有路灯的大路走,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聊着。很快,顺着石砖路来到一片生活街区,有好几家酒吧灯火通明,丝毫没有入夜的意思。我们夜游的目的是寻找萤火虫,自然不会在喧闹中久留,于是从街区的小巷穿了过去。

过一座小拱桥,转过几处墙角,周围已经完全被夏夜的深邃包围了。附近有几座青砖院落,都关着门,静悄悄的,墙头笼着树和芭蕉的黑影,院内一星亮光也无。也是奇怪,走这样的夜路,一个人难免会有些惧怕,可是跟着夜游小队,却令人十分地温暖和安心,又有几分寻幽探秘的兴奋。又转一个弯,眼前忽然出现一座仿古宝塔,塔上点着灯。我们都登上宝塔,望向四周。原来湿地公园如此之大,近处可见浓荫下曲曲折折的河道和点缀其中的零星仿古房屋——全都隐在深沉的夏夜里,而很远处才看得见城市橘色的灯火和天际线。

可是萤火虫在哪里?

走下宝塔,我们换了一条路。听到蛙声,才知道到了湿地的水中栈道。也许水边会遇见萤火虫的。湿地里到处长着半人高的水草,偶尔还能看见莲叶。夏夜里,游人和湿地都只剩下黑色的剪影。这里仍是安静,除了蛙鸣,就只有木栈道上清脆的踢踏声。栈道弯弯绕绕,穿过水面,又回到岸边。靠近岸边有一大片莲叶,我们决定暂时停下休息。两个好闺密兴致起来了,拉着年轻妈妈带来的小姑娘,用手机打着底光在黑影里拍起了“鬼片”。小姑娘乐得咯咯地笑,看来十分享受夜游的乐趣。

可是萤火虫会藏在哪里?

再往湿地深处走,我们碰见黑暗的小路就要走过去探查一番,然而很久还是没有一点收获。尽管如此,“老技术”的笑话却一直一路讲着。夏夜的深蓝更深了。估计着时间,我想,很快我们就要回程了吧?

前面岔路边有一口水塘。忽然有人指着水塘中央,惊喜地叫我们看。仔细地看过去,只见水面上一点黄色的萤火,忽明忽暗,一闪一闪地飞过来了。这下所有人都活跃起来,跑到岔路上,又发现了更多的萤火。两个好闺密一个追着飞舞的萤火跳着,另一个赶忙拿出手机左右拍起来。年轻妈妈用广口瓶捉住一只萤火虫,我们都和小姑娘一起好奇地围过去看。闪着萤火的玻璃瓶,一瞬之间成了童话里身怀魔法的水晶球。等我们拍好照片,年轻的妈妈拧开瓶盖,让那颗萤火回归到夏夜里,回归到本来就属于它的世界中。

走回到大路上,有许多夜跑的人来来去去。我们心满意足地互相道别,就像是喝完一杯最爱的咖啡,准备起身结束一场愉快的交谈那样。我想,能与这样一群有感情、有温度的人夜游湿地,最终是否寻见萤火虫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吧?

何况,我们带走了比萤火虫更珍贵的东西——那是像一本好书一样的美好回忆。

而属于你的那一盏萤火,正藏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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