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F】

倚仗着家前有一条还算宽阔的王二浜，我家养鸭子产的蛋质量不是一般的好，蛋黄鲜红的程度，一度让不知情的客人不敢食用。

我认真地解释，我家的鸭子不吃买来的饲料，更不吃激素类或是苏丹红之类的化合物，它们吃的是自家种的粗粮，还有王二浜的活物，绝对的绿色食品。

也因了这层关系，母亲对饲养鸡鸭一直包持着高度的热情。如今许多食品的来源很不让人放心，乡野间养的鸡鸭除了生的蛋好，它们本身也成为了群众所稀罕的食材，变得珍贵起来。

于是每年母亲会养不少鸡鸭，比如去年，尼龙绳网围栏里就有十一只疣鼻鸭，十来只高邮鸭，十数只鸡。

却不料出起了幺蛾子，某天清早，母亲发现一只成年鸭子倒毙在围网外，胸部被吃掉大半，不知是什么野物做的好事？我家的禽畜散养着，就算是晚上也只栖息于院内搭的简易棚里，从不关门，对于野物的袭击基本不设防。

围网有一米高，我们猜测着能咬着鸭子越过围网的是什么东西？显然黄鼠狼是做不到的，包括乡野间比较常见的野猫似乎也做不到。

一只鸭子没让我们上心，然后是又一只鸭子，甚至是六七斤重的疣鼻鸭。

母亲开始注重起来，鸭棚上做了门，又把围网高度提升。

这似乎并没起到实质性的作用，那野物的胃口不错，鸭子还在少去，归结起来我们有很大原因，

为什么这样说？我就清楚记得有次深夜小黑叫得很急，小黑一直用铁链拴着，深夜乱叫一定有情况，只是我已脱了衣服，懒惰着不想理会。

奇葩的是近在咫尺的了母亲打我电话，对我说小黑叫得凶，要我下去瞅瞅什么情况？

就算知道有情况，知道这多半和野物有关，我还是回绝了母亲，说不高兴起床，随它去。母亲也是同样的原因，怕穿衣服麻烦，随它去了。

第二天，不出所料，又一只疣鼻鸭丧生。

我不得不说，我们娘俩的心太大了。

遭了几次害，不免与邻居聊起，方才知道邻居也深受其害，六只鸭子隔三差五出事，终于消亡殆尽。邻居的邻居，邻居的邻居的邻居……无一例外中招。

一时之间，这不曾谋面的野物引起了我们的无数猜测，黄鼠狼、野猫、獾之外，还想到了一种叫水獭的家伙。

以前王二浜有人家养过水獭，体型像放大了几十倍的老鼠，牙尖嘴利，毛色纯黑乌亮，食肉，性凶猛，关它的铁笼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在江南，有着遍布的水网。我记得大人经常用“老水鬼”一词恐吓小孩，说会把人拖进水里如何如何的，以此阻止小孩到水边玩耍。于是“老水鬼”被神秘化成了恐怖的存在，水獭这动物倒有几分传说中水鬼的样子，它阴鸢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

这家伙水性好，倒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但不管是什么角色，我们都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对付。印象中以前还有捕黄鼠狼的，用很长网围住它的疑似藏身地，再放出四五条小猎犬去赶，那黄鼠狼惧怕，放出奇臭的屁来，落荒而逃，便会直接中招撞到网上。猎手戴了皮手套一把抓住，那小家伙在人手中吱吱乱叫，满足了我们许多好奇心。据说，是要剥它们的皮卖。当然，现在这种残忍的捕猎方式已有好多年不见了，许多方式注定会消失，这和文明有直接关系。

所以，对于野物，除了加固棚户围网的防范，真的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到年底，我家损失了六只疣鼻鸭、三只高邮鸭、一只大公鸡。

年终邻居家整理放杂物的破棚时，跳出一只野物来，比家猫大些，身上披豹子花纹一样的皮毛。

网络上一搜，得到了答案，这家伙叫豹猫，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当然是食肉动物。

它以小型哺乳动物为食，也要捕猎飞禽，牙齿锋利，可轻而易举咬穿牛皮。有摄像头拍到，它还会捕猎牧民的小羊，一口咬住脖子，直到羊倒下死去。

我算是明白了，一只连小羊都能干翻的“猫”，对付一只鸭子，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世界足够奇妙，无数生物交相辉映地生活着，不管你喜不喜欢，它们想要和你有关联时，你逃也逃不掉。

比如这一只豹猫，如果没有网络，可庄的百姓认识它的估计是凤毛麟角，也不知它是从哪里过来作客的？它也从没和我们的“土地”打过招呼。

问题是现在豹猫确确实实地来了，并且在没有邀请函的情况下，一点也不知道客气，也不顾及主人是否乐意，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在不知道它身份前，我还花了本钱托人从网上买了诱捕猫的铁笼，以期将野物“捉拿归案”。笼子广告里说的神奇，说什么好奇害死猫，猫进笼子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事，以至于让我在没成功之前就在想为死去的鸭兄鸭弟们报仇，帮它们想好了如何解气的各种刑罚。

但它始终没上钩。现在知道了它叫豹猫，国家二级动物的名头，更让我耐何不了它半分。

这个结的轻重缓急，看来是不可调和了。

豹猫还会在王二浜出没，肚子饿了，便瞅中空子，在暗夜里翻鸭子或鸡的牌。

对此，我倒是想发表一下堂皇的态度，我家那些牺牲的禽畜，也算是为祖国生养保护动物做出了一户平常百姓家的贡献吧？

要不我私下和村干部交流一下，给那几只鸭子申请个把烈士的名额？

关于豹猫，由得它去逍遥，毕竟，它比鸭子重要多了。

一杯酒后，我会想起它矫捷的身姿来，哘着一只鸭子，轻松地跳过一米有余的围网。

由得它去，新的一年里，祝福它更能出神入化，还要取得足够的食物，千万不能饿着了，嗯，最好不要来我家了……我家的小黑叫得凶，我怕把豹猫宝宝吓着了，我可负不起这连带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