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帆

                        1

多年以后我与小海在街头的公厕邂逅。我叫了他的名字，他看到了我时，吃了一惊，把尿撒到了手上。我看到尿从他指缝滴出，落到他的鞋上。但他还以为我没瞧见，赶紧把手在裤管上擦干。我不由得毛骨悚然。

小海是个豪爽的人，一定要请我吃饭，说老友相逢，吃个饭叙叙旧。我本来不想去，但他一直用那只沾了尿的手拉我，我受不了它的刺激，只好答应他。没想到他一进饭店，就点了一道扒羊肉。妈呀，他的手可是沾了着尿的呢。

小海亲自撕了快羊肉给我。我不敢吃，只顾着喝酒。小海急了，把羊肉递到我嘴边，说不吃就不给他面子。我被逼穷了，急中生智道:"我有病，不能吃羊肉!”他急忙问，什么病，要命吗?

    “月经失调”。我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知道自己失言了。小海大笑，说我还真有幽默感。我尴尬不已，说怕羊味，不敢吃。我借故上洗手间，偷溜到柜台结帐，想l溜之大吉。服务员说，酒钱不用算。我问为什么。她说，那是刚才那位先生亲自调的，他是我们店的调酒师。调得可认真了，还亲自用手测酒温。

我哭笑不得，返身回到包间，准备捶那小子一顿。

                        2

多年之后，我与小兵在妓院的厕所里邂逅。我们见面时太过吃惊，以致与我把尿溅到了他的手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嫖客见面，是分外尴尬。他干笑了一声，好久不见。我看到尿还在他手上滴着，连忙掏出纸巾要替他擦，因为我害怕他说我不尊重他。上学时，我将小兵内裤的颜色告诉一个女生，他说我不尊重他，跟我翻了脸，几年不说一句话。不料小兵用手一挡，自己到洗脸盆那洗净。

接着我们相互寒暄了几句，其实也并无话讲。我在心里暗骂老鸨，收了钱办事却这么慢，多久了小姐还没送来。让我摆脱窘境。这时厕所门口探进一个似乎可以称得上女人的头，她的容貌，怎一个丑字了得，鬼见了也怕三分。她径直迈到小兵面前，喝到:“你就是小兵？脱下裤子让我看看!”小兵顿时尴尬不已，用余光瞥了我一下，犹豫地脱下半截。那女人见罢，点了头说:“马马乎乎，还行吧。”又用手掐了那儿一下。像上菜市场挑黄瓜一样。然后丢了句：跟我走。便走了。我上前为小兵抱不平:“什么货色嘛，这种服务态度，去投诉她?”小兵笑两声说:“都是熟人，开玩笑罢了。”然后他道一声别也走了。

根据《中学生日常行为守则》的精神，接下来我做的事就不描述了。但可以说的是，我刚脱光衣服，扫黄组就破门而入，把这里的嫖客妓女都带走了。

我们身上都只披着几丝被依次带上警车。外面围观的人成群成片，啧啧有声。当刚才那个女人出来时，群众一片狂倒，咒骂这家妓院开得毫无良心，拿这种货色充数，真是谋财害命。而当我出去时，群众唏嘘不已，皆称我这种身材来拈花惹草，实在是糟蹋钱，搞形式。我狂怒不止，欲与他们理论一番，但无奈被推上了警车。

到了警察局，警察要作笔录，要我们嫖客和妓女分别站成两排，小兵站走到了我身旁。突然那女人跳出来破口大骂:“好不要脸，你这小白脸!明明是人尽可妻的男娼，却站到了嫖客一边!”我不禁大吃一惊。小兵大惊失色，支支吾吾道:“乱说，不要污蔑我，请尊……重一下……”此话未断，那女人的唾沫就朝他的脸飞了过来，冷笑道:“小白脸，50元一夜，熟人还打八折。竟还讲尊严，给我滚到娼妓一边，在党和人民警察面前还敢撒谎。”小兵大退一步，脸上挂着那女人的唾液，却不能有半点愤怒，只难堪的身体扭来扭去。那女人又冲过来，把小兵推到妓女一边，自己站到我旁边。众人大笑。

发生这事时在深夜，我略着几丝蹲在警察局等我老婆把我领回去。小兵蹲在一群胭脂俗粉中，颓然的像散了架，他的样子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