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 . 游』青岛两日半⑧ 邂逅,八大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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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路,是围着海洋大学而建的,尽管离着海很近,但却走不到海。

我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便自作聪明地走了捷径,结果,在该看到海的时间里,依然没有看到海,而是看到了八大关景区的介绍牌子。也是走到那里我才知道,青岛有个有名的地方,叫做八大关。

也是在那里,我接到了波的电话,显然在酒店的娘儿俩此时才醒,此时才发现那个房间里少了一位。波问我一早去了哪里,我说出去遛弯了,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她问,那还知道吃饭不?我原是想回酒店吃早餐的,但我越走越远,已经懒得再回去了。

“我还是在路上找个地方吃早点吧,不折腾回去了”,我和波轻描淡写地说,心里却在可惜着那张的早餐卷。

我跟她们娘儿俩约好,等她们吃完早餐,就一起到第一海水浴场去看海,那天的天真好,正适合下海去游泳。而我也正好用她们就餐的时间,走进八大关。

青岛八大关,其实是八条以关口来命名的街道。当然它之所以能成为文化景区,自然不是因为那八个关口的存在,而是因为这里曾经是青岛著名的别墅区。因为是曾经,所以就有了大量时间的沉淀,因为是著名,所以就有了大量精力的投入,它们得以保留至今,这也是万幸的,不过既然得以保留,便注定会有了文化的内涵,而文化,是一个地方的魂儿。



我是从武胜关路进到那个景区里的,那条路不宽,只有一车道。那路两边是粗壮的法国梧桐,茂密的枝叶,将路的天顶覆盖,使那路有如绿林子里掏出来的一条隧洞。尽管太阳已爬了一杆子高,但这天是周末,这条街区还没有要醒的意思,路上没什么人,也没什么车子,当然更没什么卖早点的。

青岛城市中多有些缓山小丘,因而路也多有些缓慢起伏,让它不能一眼就被望得通透。而这近海的地方,自当空气湿度要大一些,此时远远的,就有淡而薄的轻雾并未散尽,带着海潮的气息,飘渺在这狭窄街区清晨的宁静之中。

武胜关路是东西向的,我这样沉迷地走下去,只会离着海越走越远。因而在宁武关路,又折向了南方。那路就宽阔了许多,是双车道的,路边稀疏点缀着海棠。海棠没有能盖着路的高大,因而这路两边的林荫是分开的,只是这时是夏季,看不到它的一树花,倒显得它很普通。

这路两侧绵延着与路等长的不高的石砖墙,墙里又隔出一个个的庭院来,每个里边都有一栋形态各异的精致又老旧的别墅,如宝贝一般地被圈着,它们便是八大关的景致了。庐山的牯岭街和厦门的鼓浪屿也有这样的别墅分布,但青岛是在地多的平原地区,因而那些别墅的建筑规模和规划区域要更大一些,风格也更多元一些。这里建筑的楼层一般都在两层,三层就算高的了。如今这些别墅大多做了宾馆和疗养院,我在想,下回来青岛是可以在这里找家宾馆的,离着海既近些,又可以住进一段历史里。

说到八大关,自然是绕不开青岛的历史的。八大关的建筑虽已显得老旧,但青岛依旧还是个很年轻的城市的。



十九世纪六、七十年代,德国著名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数次来中国考察后,回国写出了五卷本的宏篇巨著《中国》。关于这部大书我们经常津津乐道的是,他在这部著作的第二卷里,提出了“丝绸之路”的概念。而同样在这一卷里,也隐藏着他的一个阴险计划。

李希霍芬本着一位地理学者敏锐的洞察力,通过这部书向德国政府阐述了入侵中国理想的切入点,那就是胶州湾。他设想以此地为踏板,通过修建铁路来侵占山东,乃至进入中国广阔腹地。而彼时的胶州湾,还不过是莱州府下的几个渔村,它还有个更古老的名字,叫做胶澳。

令人叹息的十九世纪末,正是我中华最是虚弱无助的时候,也是列强最是为所欲为的时候。光绪二十三年,公元1897,德国海军借“巨野教案”出兵强占胶澳,次年与清政府签订《胶澳租借协定》,胶澳租借德国99年,这里也从此沦为了德国的殖民地。之后德国政府按照李希霍芬的建议,在山东以修铁路的方式,强行将其划入德国的势力范围。

这段山东被强占的赤裸裸的殖民历史,如今听来,依旧是让人悲愤的。然而即便在这样凄惨的历史中,也是会有受益者的。《胶澳租借协定》签订之后,胶州湾不再只有面向海洋的小渔村,而是迅速崛起了一座面向海洋的城市,那就是,青岛。



与武胜关路满是法国梧桐的风貌所不同的是,同为东西走向的嘉峪关路,它的行道树主题便为五角枫了。如果说武关路适宜夏游的话,嘉关路自然便属于秋季。嘉关路没有那么逼仄,因而两侧树冠自也能从容舒展,在斑驳的光影间,留出一条能见天的通透。

那条路上有个小学,就叫做嘉峪关小学,我也不知道身处西北的嘉峪关人,是否知道在远远的海边,还留有一重这样可爱的思念。只是今天,这个小学休息了,它就仿佛不再像它了,有了一种梦一般的清静。

从嘉关路沿紫荆关南下,就又到了,被法国梧桐霸占空域,如一条林荫隧洞的函谷关路。

沿着那路东走不远,豁然到一个视野开阔的路口,我就像是一个刚从清静树洞里钻出来的土拨鼠,一下子看到了这个城市该有的川流不息的繁忙。那里便是太平角路,繁忙的车流就沿着八大关景区东缘奔走着。这条路向北到太平山,向南到太平角,那里濒临的海湾就叫太平湾。

其实在太平角一带,更多有些欧式的别墅,那里相对于八大关来讲地产开发得要更早些。



前边说,在德国殖民山东的历史中,青岛是受益者,其缘由是当时的世界已经被老牌的英法列强瓜分完毕,新晋列强德国在远东的山东青岛获得了它唯一的殖民地,因而分外珍惜。青岛也因而成为了德国在亚洲扩张的战略支点,和侵略山东的总部基地。这个新晋的列强显然没有99年归还青岛的意思,它把租房当作新房来装修,狂砸数亿金马克,建设青岛港口、市政以及胶济铁路。而大量资金的投入,也让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在其后十几年的时间里,快速崛起。

《胶澳租借协定》签订十二年后的1910年,青岛就已经成为了山东的第一大港,中国的第四金融中心,中国的第五大工业城市。

也就在那份协定签订的1898年,英国城市学家埃比尼泽·霍华德出版了《明日的田园城市》一书,其中便提出了花园城市的构想。在这本书中,针对第二次工业革命以来,城市急剧扩张,而造成环境污染、人口过剩、就业困难、交通不便得得诸多城市病,霍华德开出的药方是,建议人们到城乡结合部,建设与周围环境更融合,尊重现有的环境轮廓、树木、植被的花园城市。

青岛最初的设计者是否读到过这本书,我们不确定,然而他们在青岛的初期建设中,确实是规划出了如花园城市般的生活区。如今八大关东边的太平山到太平角一带的太平湾滨海地区,便被德国人建设成为了以休闲别墅为主体的“颐养区”。

之后的历史,大家就再清楚不过了,出来混早晚得还,不管你投了多大的血本,你骨子里也还是个侵略者和殖民者。1918年一战结束,德国战败,归还山东权益。其后是巴黎和会、五四运动,最终,北洋政府和南京国民政府先后于1922年和1929年接管了青岛。



时间来了1931年,这一年沈从文先生从上海来青岛大学教书。也是在这一年,青岛吹响了八大关建设的号角,这座城市也开启了一片新的梦境。

市长沈鸿烈鉴于老城区已无多少建筑用地,遂将荣成路东近千亩区域规划为“特别规定建筑地”,作为住宅别墅区开发使用,通过竞争公开领租。在租售地块的同时,政府对该地块的建筑密度、高度、庭院、绿地、外部装饰,甚至围墙等,都出台了严苛的规定。其中一条就说,“同一条路上,不得建造同一样式的房屋”。

这些苛刻的条件,真的有些李德立当年在庐山上打造,中国近代史史上第一个花园城市,牯岭街避暑生活居住区的影子。也正是这些苛刻的条件,使得八大关建筑群有了更多元的文化风情,从而成就了它“万国建筑博览园”的美名。或许沈市长不知道,他在打造八大关生活区时,其实也给青岛留下了一个梦境,我们称之为“文化”的梦境。

文化虽不耻与财富同流,然而文化,却是需要财富来锻造的,并最终成为了那个城市,难以言表又常怀窃喜的底色。2001年,青岛八大关近代建筑,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那座花岗岩的国保石碑,就伫立在太平角路旁的这个街口,一片虞美人花环绕着它,郁郁葱葱,花开正好。

我从太平角路走到正阳关路,再沿正阳关路走入八大关。这正阳关路,是八大关中最宽阔的道路,连行人都有能从树旁过身的便道。从正阳关二支路折向南,快到居庸关路时,路西便是这一别墅群里,最著名的公主楼。



1929年,一位丹麦王子来青岛旅游,或许是对青岛美景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吧,回国后,王子便委托丹麦驻青岛的总领事在八大关置地,按照安徒生童话的意境,为一位现实中的公主建造了这幢别墅。但与童话中的公主经常任性爽约一样,现实中的公主,也没有来,只留下了这坐“公主楼”,依旧在风中等待着,成为这个城市梦境里的又一个传说。

居庸关路向东走就分了岔,其向东北边的一条叫做临淮关路。那路很有特色,道路本就细窄,夹道的竟还是高大如墙般的龙柏。我一个人沿着那条路走进去,竟有些在迷宫中探路感觉。而“迷宫”中自然要藏着宝贝的,那是一个花园,花园被茂密连绵的绿树圈着,中间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池塘。

池塘边,有不高的青石沿儿,可以供人稍坐歇息,这个早晨,我也是走累了,就坐在那个池沿儿上,静静地抽上一根烟。

远远的人喧骤起,我寻声望去,原来那里的树荫下,有几人在垂钓。估计刚刚是上鱼了,给这花园的清寂中,带来了一抹收获的欢欣。

这池里还有鱼呢,我伸头探望,那水绿得有些肥腻,水中也不见我期待中的游鱼,只有一张叼着烟卷的疲倦面容,伸着脖子恍惚地张望着。那张望是真切的,烟头还在他吸合间明灭着,只一支蜻蜓飞来,轻轻地在水面上点了一下,静静的水面便起了涟漪。

这时波打来电话,说她们已经到了海水浴场,她问我想起自己在哪了吗?我说想起了,在八大关。


八大关又是哪里?

它是,青岛的一个梦。



***此篇为简书发布第200篇文章,在此纪念一下啦!




《青岛两日半》推荐阅读:

『云 . 游』青岛两日半⑤ 妙哉,北九水

『云 . 游』青岛两日半⑥ 崂山上的小清欢


《扬州慢》推荐阅读:

『云 . 游』扬州慢⑩ 谁识三生杜牧之

『云 . 游』扬州慢⑾ 平山堂和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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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云行笔记,在此潜心打造属于自己的《文化苦旅》,让我们来一次,有文字感的旅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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