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镇》二十一章:慈父的教育

她蹲下身不知所往,视线范围内有红色的东西,抬头看去,一条手腕粗全身赤红,每隔十厘米就有一线纯黑的圈,通体发亮,在黄昏下显得健而稳,圆头圆尾,眼睛棕蓝,昂着四分之一的身子吐着信缓缓的向常恒靠近,四目相对,常恒呆若木鸡。它游到常恒面前低下头挨在常恒的脚上,或许是因为害怕,常恒觉得连血液都在凝固,它又抬起头靠近常恒的脸吐着信舔她,爬上肩膀,从左肩爬上后背滑下,盘坐一团昂起头。常恒觉得头有些痛,它又低下头在常恒的脚上摩挲时许转身走了,看着它的尾巴也离开墙角,常恒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只觉得眼前都是红色和黑色,两眼发晕倒在地上。院内还在吵闹的两人,听的砰一声才安静小来,靠近大门一看抱起常恒摇了摇,常恒睁开眼,这是一双迟暮的眼睛,带着血丝,怜悯和俯视。

新永忙问:“你看见什么了?”“妈妈,有蛇,有鬼。”

家玲抱着常恒站进院门,常恒用力拉扯家玲的衣服,拼命往怀里钻:“妈妈,它离得咱们好近,我害怕。”

常恒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妈,它们走过来了,快点蜡烛,快烧火,快,鬼,鬼!”新永看着常恒的反应进厨房拿了一把黄豆捏紧撒在了大门口的方向,同时常恒也歪着头晕过去了。

家玲把常恒放到炕上站在院里双目无神。“把日子过成这样,你觉得有意思吗?”“娃是被蛇吓着了,你不要没事找事。”“我没事找事?这个孩子不要我坚持护着早埋了。”“不要胡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

清晨雾霭迷迷,常恒醒来家玲忙问:“感觉好点了没,头还疼不疼?”“我头不疼啊。”“昨晚你看到啥没?”“爸爸说不给我开家长会,我就去找舒莲玩,再不知道了。”

家玲听完点头笑了笑:“哦,你爸下午会去的。”目送常恒和舒莲手拉手去学校,家玲和秀秀在家打扫卫生缝被子,再准备午饭,农村妇人的生活就是这样,围着几间茅屋,一个男人和孩子转。

中午新永请了假回到家,常恒后脚也进门了,放下书包就拉着新永:“爸爸,下午开家长会你要去啊。”“不去不去,我还要赚钱去呢。”

常恒拽着新永的手慢慢松开,跑到厨房失落不已,坐在门槛上,双手拖着脸抱怨:“妈妈,爸爸说他不去。”

家玲捞着筷子冲出来指着新永直接开骂:“你去亏先人去,还当父亲呢你。”新永皱着眉:“你让上学的先去嘛,我后面不是就来了吗?”

常恒看了眼父亲摇摇头,吃过饭临出门常恒还是不放心回头又和新永:“爸,你一定要来。”新永摆摆:“赶紧去,我知道。”

常恒和舒莲手拉手站在庙门口,家长都到的差不多了,舒莲的母亲来了,舒莲有些诧异,走上前拉着母亲的手:“我爸呢,你咋来了?”“你爸还要干活呢,请不了假我就来了。”秀秀说

常恒看着舒莲和秀秀心里空落落的,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向巷道看去,直到所有家长都到齐了,巷道始终没有新永的身影。赵老师向常恒招手:“常恒你爸爸呢?”“在路上呢吧。”“行,你去催下就等他了。”

常恒走出教室,坐在庙门口,年仅五岁半的她开始理解信任二字和人活着的迷茫。正在困落中,新永的一声常恒打断了常恒的迷茫,新永走上前:“我来早了吗?咋一个人家长都没?”常恒瞪着父亲:“两点半!两点半!”“我以为是三点,眼睛瞪这么大跟你妈一模一样,不要学你妈。”

新永走进门,赵老师正在读前三名同学的名字,新永换了礼貌的皮相,走进去坐在常恒的位置上。常恒看着新永落座才觉得踏实转身回家,进门和家玲说:“我爸怎么可以这样!”

“他总是那样,慢悠悠火烧眉毛都不急。”家玲蹲下身摸着常恒的脸:“娃不生气,娃想吃啥,给妈妈说,妈妈给你做。”“娃要吃炒肉。”

孩子的仇恨来的是快的,走的也是快的。每天只见三面又不怎么需要的父亲,于常恒的生活而言有这个摆设,一家人的生活好像和村里的其他孩子一样,看上去是父母双全的,这就够了。

转眼已是下半学期,很快就要放暑假了,民福带着女儿来走亲戚。“放暑假了把常恒接到我家去,福宝经常问呢,大和妈也想娃了。”“行,正好我和新永做点生意。”家玲想都没想说

暑假在即,学前班毕业的常恒拿到的是一年级的预习题,第一天放假,第二天民福就来接了。走到读经河,民福蹲下身想把常恒背过去,常恒撅着嘴:“不,我要自己过,我妈今天不在,舅舅你拉着我的手我要自己过河。”

“啧,你妈就是厉害,以前可凶了,你平时不要惹你妈。”舅甥二人一步一步淌了过去,渡过河常恒叉着腰抬头看向民福神气极了。晚上金媳炖了肘子,炒了鸡块,拌了凉菜,煨了鱼汤。常恒直接上手捏着肘子啃起来,育德看着外孙的吃相眼里早就化成了女儿,一边笑一边点头,民福指着常恒和育德:“大,你看,是不和玲娃一模一样。”

育德极度认可。福宝跨过门槛走进来了,变声期的福宝听上去已经有了男人的初底色。

“常恒来了。”

常恒回过头满脸都是肉碎惊讶的看着福宝:“哥,你生病了吗?你的声音。”

福宝憋着笑伸手擦掉常恒脸上的碎肉:“哥长大了!”

“我也会很快长大的,哼!”

“学前班毕业了?考得咋样?”

“都是100分。”

一不留神肘子甩到了福宝的校服上,福宝呲着牙怒视着常恒:“我明天还穿呢!”常恒手里捏着骨头迅速躲到民福的身后。“不穿校服的话不让进校门吗?”民福说“让进,但是扣班级分呢,我又是班长,班主任肯定罚站我呢。”“你还当上班长了?”常恒说

“你站出来,给我洗干净。”“我不是故意的,哥。”“行了,自己洗去,一会就干了的事。”民福说

晚饭过后,金媳收拾完碗筷,常恒拉着妹妹在院里抓虫子给鸡吃,等到九点看完动画片就睡觉了。

早上眼一睁外婆炒的韭菜炒粉,炖肉已经摆在面前,牙不刷脸不洗接过筷子,趴在炕上吃完打个滚翻身穿件衣服,把头发随手扎起来,去趟厕所。回来趴在炕上看电视,早上看完下午看,看到眼睛痛就拉着妹妹去村口的绿荫下抓刚出生还能看见内脏的老鼠,抓十几只放到院子里,再捡些柴,到读经河里舀水回来撬开老鼠嘴给老鼠喂水玩过家家。

常恒告诉妹妹:“我们这样就能把老鼠快快的养大。”

第二天还剩两只活的,在鸡圈门口的柴堆下奄奄一息,常恒这次从厨房的水缸里舀了水来施救,被提早回来的民福发现,可想而知,哭喊声振彻院落,连邻居都在门口劝:“不要打了,这是外甥,不是亲的,娃大了记仇呢。”

民福没有理会,天色和福宝的校服混为一色,福宝站在常恒面前:“二爸,常恒还小,不要打了。”民福丢掉手里打断的竹棍气还没消:“是只这么玩了还是还其他玩法?”“只这么玩了。”常恒抱着自己躲在福宝身后说

福宝回头杵着常恒的脑袋:“你活该你!”常恒抹着被打的清一条紫一条的胳膊不停的抽泣,直到看见金媳扛着锄头回来又开始嚎啕大哭,金媳丢下手里的农具立马抱起常恒,常恒伸出胳膊继续哭。

金媳惊讶地睁大眼睛高声喊:“谁打的娃?”民福从南房走出来:“我打的。”金媳走上前揪着民福的耳朵:“娃就算有错,能有多大的错,你看那细细的胳膊打成什么了?”“妈,你先放开我给你说。”

金媳并未放手,民福说:“你的好孙女抓了一窝刚下的老鼠儿子放在院里用火烤呢。”金媳倒吸一口凉气立马松开了民福。

民福直起腰:“我打是趁着小要教育呢,这天生就是男娃样,不管不行,光是灌水烤火幸好没吃。”金媳条件反射般咧着嘴看着民福:“没吃吧?”“她说没,还带着妹妹一起耍。”金媳拉起常恒的手:“你给舅婆说实话,只是捏了捏没吃?”常恒摇摇头:“保证没吃。”

育德从门外一步一顿走进院了,金媳给育德也讲了一遍,育德拉着常恒:“以后只许到院里耍,不许出门!舅爷给你说话你听清楚了没?”常恒低着头不说话,育德又说:“想出去必须叫上我或者你舅婆。”常恒鼓了鼓腮:“知道了。”福宝抱着游戏机来了,进门对着常恒一顿奚落:“你瞧瞧你,才来两天,行!游戏赢了哥给你买糖吃。”常恒转头看着福宝一脸不服:“我肯定能赢。”一把游戏结束常恒输了,福宝忍住偷笑安慰:“没事没事,还是给你糖吃。”“哼,再来!”“不行,我还没放假呢,明天还要上学。”“就一把我肯定赢。”“嗯嗯嗯,好。”放水的胜利让常恒叉着腰站在福宝的面前:“你不行,连个游戏都打不赢,考试肯定也不行。”福宝笑抱着游戏机一条腿迈出门槛又回头:“我考得好考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挨打。”“那是因为你挨打的时候我不在。”

伴随着福宝爽朗的笑声,常恒又想找妹妹去玩,但想到今天民福打她那么凶又停下了脚步,实在无聊,悄悄溜出门跑到福宝家站在福宝窗前学布谷鸟叫,福宝没出来,岁福出来了,岁福把福宝领进门。福宝正在认真写作业:“你咋来了?偷跑出来的?”“糖没给我。”说着就伸出了手福宝把兜里的两颗都给常恒:“赶快回去,要不然过会儿二爸要打你了。”常恒冲着福宝做了鬼脸转身走了,民福坐在南房门口看着常恒侧身从大门挤进来,看着她走进上房起身到村口的小卖部买了四大包冰块回来,抓着常恒给做冰敷。

酷暑之下,育德在房子里终于坐不住了,拿着蒲扇展开凉席躺在院里,妹妹坐在金媳身边,化了的冰块开始发虚一颗一颗都进了民福的嘴里,常恒偷偷瞄了几眼:“舅舅,给我一颗,我也要吃。”“嗯?”每个早晨都有新花样的早餐,炒菜,油茶,炖煮,汆丸子,焖面,烧面疙瘩,煸豆角。早上吃完就拉着妹妹看电视,西游记,后传,天地,哪吒传奇,看累了就睡觉,被叫醒吃午饭,饭后继续看或者到后院拔草,好几代草的魂都被拔干净了。

这块地方后来民福要再建柴房的时候都不用再收拾,晚上福宝来一起打游戏,然后躺在星空下和舅爷一起听秦腔。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如猪般吃玩睡的生活在形体上充分的展现了出来,胖了整整十斤,头发也多起来了,脸的两腮填满了肉,脸色白里透红。

育德看着常恒笑着说:“你看咱的猪娃现在越长越憨实了。”

常恒也跟上一起笑。

夜色躲在山岗上,被热风吹的到处都是,扬起常恒的头发,在星空下发光。“确实,你比刚来的时候看着更健康了。”福宝说“切,这还用你说。”育德,金媳,福宝,民福夫妻都笑了,连妹妹在金媳怀里也配合着氛围,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

暑假还有十天了,福宝不再找常恒玩游戏机,除了一日三餐连人影都看不到,民福端着手里的碗:“福宝,这几天怎么不找常恒玩游戏机了?”福宝迅速吃饭头都没抬:“没时间。”“家里又没有什么事。”“暑假作业没写完。”

常恒突然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眨巴着眼睛盯着福宝看。福宝心领神会:“你的也没写完。”民福翘起二郎腿看着面前的两人:“我以为你俩没暑假作业呢。”福宝没有说话放下碗夺门就溜了,剩下常恒看着民福,民福脸色从严肃转到阴沉,常恒端着碗转身就想往厨房跑。

民福喝道:“站住!”常恒爬在门槛上:“我的不多,我今天就写。”“几本?”“两本。”“两本?”“一本。”“一本?”“我看下,我忘了。”

说完就哭起来了,南台上的育德和厨房的金媳都站在台阶下看着常恒抱着碗一把鼻涕一把泪。“下午不许拉着妹妹看电视玩了,赶紧写。”民福说常恒赶忙点头又转身坐下继续吃。“你还吃!”“我没吃饱。”“吃,吃完赶紧写。”书本就是每一个学生最好的催眠符,下午的光阴突然就变得很漫长,常恒趴在作业上睡着了,等育德和金媳回来发现口水流的连被子上都是,常恒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还在笑。

育德捏着常恒的耳朵拎了起来,睁开眼看见被浸湿的作业本又开始哭了。育德皱着眉头:“你先别哭,你自己的口水弄上面了,你哭什么?”

常恒没有停拿胳膊开始蹭,右边放着育德的衬衫,常恒也抓过来擦,育德忙拉住:“干什么干什么?都是你,一天天惯坏了,我的衬衣明天还要穿呢。”“晚上给你洗。”金媳说福宝进来了,育德指着福宝:“明天开始看着你妹妹写作业,你俩一起写。”

早饭刚过,福宝就抱着作业来了,育德很欣慰,扛着农具和金媳上地走了。“开始写作业,爷让我监督你。”福宝说“给颗糖。”福宝递给常恒五颗糖:“赶紧写,五天写完咱俩打游戏。”“你帮我写吗?”“想啥呢?自己的事自己干!”

常恒提起笔看着第一道题又开始犯困,勉强写了一页便开始左摇右晃,不停给福宝说话,福宝并不理会,起身去厕所,常恒翻到最后开始抄答案。等福宝进来坐下看的时候,常恒正在认真写。“写了多少了?”“写了这么多了。”福宝眼里闪过惊讶,会心一笑点点头:“常恒,年纪不大,挺聪明的嘛。”“哥,你是在夸我吗?”福宝用食指杵着常恒的头:“再抄答案我就和二爸说。”常恒捂着头狡辩:“我没有!”“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常恒低下头一道一道认真做,要么等到福宝出门去上厕所,要么自己借口说上厕所拿着作业去南台做。两天过去,常恒站在福宝面前:“咳,我的作业做完了。”“看在你学前班刚毕业的份上,我不打你。”常恒低头笑了,福宝的作业还要两本,看着面前的游戏机和看动画片的常恒,他,也开始抄答案了。

一年级来了,家玲准备接回常恒,面前的常恒与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再次判若两人,但这就是自己的女儿,常恒开心的朝家玲奔来。

这个姑娘如今没有往日的犹豫,只有自信,明朗,大方,连眼睛里都透着开心的光,这一刻,她觉得她做母亲已经不仅仅是不够格这么简单了。常恒跑到面前抱着家玲的腿,家玲还愣在思绪里,福宝走上前喊了一声姑姑,家玲才蹲下身抱起常恒:“哎呦,长胖了啊,舅婆一天给你吃啥好吃的呢,妈妈回去也给你做。”常恒没有回答只是问:“爸爸没来吗?”“爸爸上班呢。”

常恒哦了一声又从家玲的怀里退出来,家玲走进上房收拾常恒的东西,金媳和育德回来了,育德看着家玲感叹一声:“瘦了。”

把常恒放在自行车后座上,淌过读经河,再骑行三十分钟回到家,刚进院,常恒就觉得高兴不起来。

家玲把自行车停在原来的驴圈位置,常恒自己打开侧屋的门,放下书包拿着扫炕的笤帚清理,等家玲进门,热水已经倒好放在了桌上。家玲端起一杯:”明天开学,作业都写完没?”常恒点点头。下午在枯燥中度过,很快迎来了夜晚,常恒觉得心里毛躁,父亲要回来了,她想见又不想见。大门还是发出了咯吱的声响,新永人还没进院嘴里已经在说:“啊,没水了要早些说,这么大缸一点水都没。”

家玲站到院子里:“有说的功夫就赶紧干了。”新永极不情愿的拿起扁担抬头看见常恒站在那里:”回来了,啥时候回来的,诶,胖了,胖了好,小娃娃还是要胖点。“

常恒平静地叫了声爸爸,新永或许是默认应答了,或许是没听见。

常恒拉着家玲的手:”妈妈,晚上吃啥?“”洋芋荟豆腐。“

新永挑了六趟挑满,背上原本属于青涩少年的白嫩早已在不知何时镀了一层古铜色的膜,肌肉在汗液的滋润下掩盖了那个众人口中的莘莘学子,取而代之的已经是一个完全成熟的苦力,他除了那份天生的倔犟还在,剩下的都是自我赋予的磨难。家玲盛好饭放在桌上指挥常恒去喊新永吃饭,新永拿着道德经正在翻页,或许是没听见女儿的声音,常恒坐下夹起一块豆腐发现母亲做的饭淡然无味和舅婆做的根本不能比,常恒感觉不想吃了。

“去,再叫一趟你爸来吃饭,待会凉了。“常恒起身又去叫,新永口头说:“来了来了,你们先吃。”常恒低着头走到餐桌坐下:“妈,还是没动。”家玲把手里的碗顿在桌上拿起门边的棍子站在门口敲着门框:“吃饭吃饭,一天让人叫几遍,晾凉了打算让谁热呢?”新永窝下头撇着嘴:“你把你的吃,事那么多呢?”

家玲盯着新永没说话,新永合上书不情不愿被家玲逼迫着坐到餐桌前,吃完饭放下碗转身走了,常恒也放下碗,留下家玲吃完收碗洗碗。

升入一年级的常恒是个大孩子了,在家玲的催促下起床抹了把脸抓着书包就要跑,家玲急忙喊住:“干什么,饭都没吃。”常恒一边胡乱绑上头发一边带着抱怨:“妈,你为啥不早叫我起床?七点上课呢,我迟到了。”

“以前不是八点嘛。”

常恒怨气冲天一跺脚拉开门就跑了,厨房后面传来腾腾腾的跑步声,等声音远去,家玲放下碗捧腹大笑:“让你不起,我就不叫你。”开学第一天常恒喜提门口站立,教室的正对面就是戏台,门口的树枝上落满了喜鹊,朗朗的读书声和远山工厂滚滚的浓烟配上惊精鸟鸣,从庙门递来一阵风,常恒抬头望去,蓝天穿过枝桠灌进常恒的眼睛里,落叶时而上舞时而向下盘旋,梧桐润黄,常恒不知秋,枝上的喜鹊落在离她最近的树枝上,常恒卸下书包顺着教室靠着墙边向喜鹊移动,做足了准备,极速伸手,喜鹊还是跑了。身后也传来严厉的叫声,常恒看着老师低头朝老师走去。“你叫什么名字?”“常恒。”“常新永你认不认识?”“是我爸。”老师脸上添上了会意的笑容:“早上为什么迟到?上学第一天你就迟到,和你爸一个德行,走路五分钟你也迟到?两只手伸出来!”

常恒一边伸一边往回缩,手上落下了三条竹棍的红印,常恒心里恨着,抿着嘴进了教室,舒莲朝着常恒招手,坐下舒莲拉着常恒问:“早上我在你家门口叫了你好一会儿,我还以为你走了。”

常恒看着舒莲一脸委屈不停地眨眼睛。电铃声响起,这节是数学课,刚刚打常恒的老师走上讲台,常恒看着害怕赶紧坐直。

老师做了自我介绍:“各位新同学大家好,我姓张,大家以后叫我张老师,你们从一年级到初三的课程都由我来教,大家有不会的就问。”

常恒突然觉得自己想上厕所,但看着讲台上严厉的老师一直憋着,四十分钟的课程在半个小时的时候,常恒提着尿湿的裤子背着书包哭着往回走。

刚出门一条小手指粗的蛇蜿蜒前进,常恒突然觉得气没处撒,看着面前挡在路中央的蛇捞起旁边的砖头就砸下去了,蛇不动了,常恒觉得好像太残忍了,又抓起来晃了晃发现蛇还活着随手丢进草丛,仍觉得余怒未消大跨步朝家里走去。

家玲听见房后传来声音已经等在门口,常恒看见母亲怒气一下子直冲云霄大喊:“妈!都怪你早上不叫我起床!”家玲不敢置信的看着女儿从自己面前走进去,裤子全都是湿的。“尿裤子了?上学是给你自己学知识呢,我叫你半个小时你没反应,舒莲等不住你都先走了。”

“你不会把我一把从炕上拎起来吗?老师还打我了。”家玲长长的哦了一声,“赶紧给我换个裤子。”“你记清楚我是你妈,不是你的保姆。”

常恒感受到家玲已经在愠怒没敢再说话,换上新裤子又背着书包回学校上了一节半课。

一年级的数学不像学前班那样只有加减乘除,老师开始教一元一次方程了,本身就比同龄人小一岁的常恒跟起来有点吃力,数学老师把常恒叫到办公室:“你爸数学学的好,回去了让你爸给你补一补。”

常恒点点头,回到家常恒想起上次开家长会的情景,她拉着家玲的衣角:“妈妈,你给我补数学。”“等你爸回来了给你补,妈妈是个文盲也不懂。”常恒杵着脑袋看着面前的X、2X越看越困,直到新永回来掀起门帘常恒才惊醒:“爸,张老师说让你给我补补数学。”

新永哦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常恒微微叹气又杵着头使劲盯着题看,新永换掉脏裤子拉着凳子坐在常恒面前:“题拿来,我看看。”常恒把作业放在新永面前。“这都不会?你咋那么笨呢?”

新永一句话常恒低着头坐在旁边至于后面讲什么,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作业做不完又不会做,答案还被老师撕掉了,常恒只有硬着头皮看父亲的脸色和嫌弃。|讲两遍没有听懂,讲第三遍的时候新永站起身冲着厨房喊:“实在不行了,给留一级吧,让把学前班再念一念。”

常恒只觉得刺耳抓过父亲手里的本子气冲冲的把自己关到侧屋里,新永疑惑的跟在后面:“嗯?自己学不明白,脾气还大的很。”常恒摔上门,气的直哭心里暗暗发誓:“我能学会,不就是个数学吗?”一学期快过去了,心气不足以支撑成绩,福宝骑着自行车来姑姑家吃午饭,常恒看见福宝开心的叫哥。

“常恒学习咋样了?”“好得很,门门一百分。”“你可真厉害。”家玲补充道:“你听她的呢,上学上的比同龄人早了一岁,数学有些跟不上,其他的都行的。”

“没事,放寒假了接过来,我给补。”站在门外的常恒听见福宝这么说,两只手攥在胸前开心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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