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衣(上)

我从和大学的女友分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二十一年的光景,与她一起时时常讨论些深刻到我们都认为无人能及的话题和思想,但在我看来仍多是些浪费生命的无病呻吟,而且自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们做的将与我们所说的毫无关联,用于排解无聊时光锁呐喊的理想也是一样,实际上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起码丝毫不会成为我们迈出某步的推力,而且与我们的生命永不相交。

这样说的话就有人一定要说那是因为不努力了,是吧,或许大概也确实是那样。

我曾想像她说的那样开间弥漫香气的摆着许多深刻书的咖啡馆,确实不得不说,这点子在那时来说也算是创举。但自从同她分开,回到家里为爸妈举办了葬礼,在坟前发了好久的呆后,我忽而又觉得双亲下葬时的样子很美丽,就用家里剩下的钱开了家寿衣店,一晃就到现在了。

我在透明橱窗上贴着“屋里有人”的红字阴影后面坐着,企图看到夜里从这个拐角经过的被我吓到的人的样子;又戴着花镜,死死盯着马路对面医院门口进出的救护车,这是我全部的乐趣。而屋里贴墙的一排花圈顶上展示的几件花绿华彩的衣裳,是我全部的的宝贝。我在这个几十平的屋子里,倒也算是安稳的晃荡着年华。

每当看到医院门口的人逐渐少了,屋外的颜色只剩路灯的单一时,我就去里屋睡觉,有时会听到贯通整条街的救护车的怪叫声,但这反倒是我睡眠的助推器,因为翌日总有生意会因之而来。我是这条街上的狗皮膏药,最近几年这街道上就只剩下我一家寿衣店了,房东涨价的时候,我卖的衣服也就相应涨涨价,所以所赚的利润也只够糊口而已,其实就毫无利润可言,不过也因此我才能在这么多年头里,耗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同行,而且我自身对于这一点也是颇引以为豪的。至少这让我知道,我也有能做得成功的事,也至少在这小小的街上。​

我早已忘却了“她”的肉体,她的精神和意义,她曾经在耳边一次又一次的低语,我早就全都忘记了,自从与她分开后,我就完全离开了她的圈子,她的生活,甚至是我的圈子,有时又不得不说,父母的死很大程度上帮助了那时的我,虽然我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但我也依然以身为人子的身份一次又一次的摒弃过这种夹缝中的想法。虽然我不曾悲伤逆流成河,但我确确实实从未希望他们离开,这算是唯一让我心安的告诫自己作为一个人活下去,正如当时与她吵的最激烈的那次,。我不会回头,也不会认输,我不想放下自己好不容易拼凑出来的架势,即便是只能摆在这几个随时可能会离我而去的人面前的,至少我知道我一直在担心这种情景,我的表情里也没有一丝放下台面的角度。


怎么说呢,自慰和盯着某处瞎想是我生活中全部重要的事了,就像我在夜里盯着进入医院的急救车自慰一样,我的脑袋里可以构出任何的情景,可控的或者不可控的,好处是,我可以在这里悠哉的盼着别人死掉(为了生意或是单纯的摆脱无聊),但没有,也不可能有人会这样盼我。

我在橱窗里看着外边街上女郎,这词是特指那些看上去漂亮,打扮的时髦,给人冲动的感觉并且欣然于此的女人们。每当看到一个独特的绝品,我又难以按压住无处释放的正上头的感觉时,我就会去里屋锁上门听着收音机的杂音来上一次。有一次遇到一个真正的极品,也可能是那时我也正做着某些幻想,于是当即解开裤带,一面对着她不动声色的微笑,她却像是嗅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我,这时我反而更加激烈,一面透过迷乱的视野勉强的继续笑着,因为我知道以她的角度,最多也就只能看得到我的肩膀和脑袋吧。我看到她先是愣了一愣,随后又对我回应那种好像略带歉意又表示尊重的笑容,随后风度翩翩的走了,我靠着她的背影和百褶裙继续幻想着,迷蒙的感觉反而让人着迷,近了,更近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让梦幻中的女子再次转过身来,于是她转过身来了,而长着的,却是“她”的脸,一次又一次的,无论我做何种幻想,最终都会回到她那里,而一旦这样的时候,我又会停下手来,全身瘫软下来,出一阵的冷汗。我不想连这最后一丝残念的纯白都给玷污,我知道如果我说我爱,所说的爱可能都称不上算是一种情愫,可那也是我曾经爱着的女人,也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但在我最后一次吼她走时,我知道她是真的把我的话当真了,于我,即便是在气头上,也还不确定我说的是不是真心之言、唯一清楚的是我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打破现在的关系,而那种决绝的气焰又准确的被她抓住了,于是她走了,我也不曾挽留。

这期间我知道她想过许多的办法来接触过我,甚至有一次我察觉到她在不远的街道看着我,但我从未表现出什么,只等待着她推门进来,亲自面对面的看着我。但那之后,便杳无音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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