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实在不愿意读鲁迅,不知为啥总不喜欢读那些感觉咄咄逼人的作品,而鲁迅以以往人们口口相传的形象,在我脑海里形成的就是一个犀利,说话带刀的人,总感觉读了割得人肉痛。
其实以前读闰土和祥林嫂的时候好像也觉得和其它一般故事无二,都当作故事来读,还能读出点兴趣。结果年少时,作品经老师解读,被加上层层寓意,这些作品仿佛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没读就觉得老深刻老深刻了,一想到老深刻我就生起了一种畏惧感,放在那打死都不想读。
这种感觉好像就和那些古诗词一样,天天考各种各样的寓意,什么技巧,什么手法,什么描述方式,还每个都不一样,放在现在我都还怕,所以一直抗语文。(当然把这个比喻放在这有些不太适宜,鲁迅本身就很反对这些科举八股,对在这些制度下衍生地人恐怕也没有太多好感,但诗词歌赋所富含的审美情趣就这样被砭得一文不值,也觉得不公。暂且认为不同时代赋予不同人的性格和思想态度吧。而中国的审美情趣和闲情逸致似乎在古代的那种社会环境中达到了高峰,而后被反八股反文言文一弄,几乎在现代社会已经荡然无存。现在的社会盲目追求快,却少了能经得起历史沉淀的美,我们总谈中国缺乏文化自信,我们总说我们应该对我们的文化充满自信,毕竟中国华夏五千年的悠久文化,是很多国家所不能比的。但我们为什么仍然没有自信呢?可能是因为那是在啃老祖宗的遗产,而自己本身却是心虚的,毕竟断片后的历史文化,很少有人真正的捡起来了,所以曾有一位侨居日本的记者评价中国播放在纽约时代广场的广告活似一个暴发户。而国家文化的重要性大概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向心力和凝聚力(这里不说文化创意产业,更不说抄袭、复制、泛娱乐。单说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中华文化,你能驯服别人信服你吗?没有理解又怎能在其上结出果实)。而曾被批判没有价值的儒道思想(现在很多人对儒道思想的认识同样仅限于明清固化后的纲常伦理,可见破除旧文化威力之大。而今孔儒文化对生长在这片土地的国人都没有讲明白,在国外宣传孔子思想又谈何容易,走出国门的人自身所带的气质往往是一个国家文化象征的活标本,那么在学堂里宣传的文化,和在生活中接触的人,谁更鲜明呢),儒道思想在那时能够让人们信服,可能是因为其中包含的君子之道,孝廉文化等其实都符合了人的基本感情(而且真正去读孔子的时候发现他其实比人们想象的聪明得多,并不是只知道礼义廉耻的一个木鱼脑袋)。而今保留遗传下来最完整的文化可能就是官场文化。鲁迅能想到在反对古文运动,鼓励人们推翻旧制度时,新文化蓬勃一阵后,少年在文化学习无所适从,一腔热血的闹革命,而出现检举揭发,打老师,欺同学的问题吗?这些说起来似乎已经很久远,但我们貌似依然在它的余威下寻找答案。我们总觉得台湾是弹丸之地,也嘲笑他们在选举时居然会发生打架斗殴的事件,科学技术也被大陆甩了一节。而他们在九十年代开始重新思考台湾文化到底是什么,至今仍用繁体字,国文是从小必修课,我们能在选举上打架吗。有时候新不一定是新,旧不一定是旧。旧或许是古老传下来的人生智慧,而我们得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古老的建筑、壁画、传统习俗等,这些都是能够让人们找到根源的东西,否则人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如果这些都能被摧毁,那么所到之地何为依恋。但旧为新替,新漆粉刷旧楼宇,满目皆新,过往皆无。那么新是什么呢?大概是孩童之天性,少年之独立,中年之顶梁,老年之智慧,一切新应落脚于人之新。)
而后也不知怎么的,听了一个人念诗觉得很好听,然后没事就放着听,反而油然而生出一种欣赏的闲趣。听着听着就感悟出不同的作者不同的风格(有人述离别,有人征战沙场,有人闲志,有人抱爱国之心,有人为功名利禄,有人爱田园野居,有人儿女情长,有人悟出人生哲思,有人抒发郁闷之情,还有人描述开然之感,其实都是人生百态的不同描述),并且还喜欢上了白居易。
选了鲁迅《彷徨》这本书,是因为翻来翻去找不到其它的书了,就拿了出来,直接跳过《祥林嫂》,就从《在酒楼上》读起,本抱着随时放弃阅读的心,却从文中读出了不同传言中那么神化的感觉。(而读到后来发现鲁迅的风格诚然如大伙所传的一样。)
就像《在酒楼上》这篇中,作者长期寄居北方后回到南方,本来抱着窃喜的怀念之情,却发现他曾经熟悉的东西都被翻新了,旧友已不在,学校也改换了名称和模样,这一切都显得生疏,短短时间内原本怀抱的意兴已索然。
其中觉得有一段话很喜欢,他说——觉得北方顾不是我的旧乡,但南来又只算一个客子,无论那边的干雪怎样纷飞,这边的柔雪又怎样依恋,于我都没有什么关系了。(感觉这是很多远离故乡已久又客居他乡容易感同身受的东西,就像曾经看到报道采访城市的边缘人群,不知怎么又想到最初从大陆移居到台湾的那一群人,《巨流河》里写本来很多人以为他们能回到收复的东北,他们原来的故乡,最后只剩隔海湾相望,而作者再回来的时候,大概心境如上,物非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