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父亲之死（2）
九仙说，见到父亲戚槐云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堂屋东边的门板上。那一刻，她的全身就像被电流击中了一般，心脏则更像被尖锐的利刃深深地刺了般的疼痛，九仙禁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有人说，人生如甘蔗，甜在嘴里，醉在心间。九仙说，人生确似一杯白酒，在爽心的瞬间，总有那么悠然一口，让你感觉似酒非酒的浓烈苦涩。这苦涩的源头，却是那份抹不掉的来自心灵最深处的一缕绝望。
望着门板上躺着的父亲，九仙一点儿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无法接受那个事实。
门板前点燃着一盏煤油灯，昏暗的灯光若隐若现；一床用了多年的棉被盖在了父亲戚槐云的身上，那被里被面还是九仙的外婆请人用两块不同的花色拼接起来的。父亲戚槐云的脸上被一张黄色的冥纸遮掩着，脚上是一双旧棉鞋······九仙忍不住伤心，想掀开黄纸，看一眼她那可怜的父亲。六十多岁的隔壁邻居汪奶奶一把抱住了她：“孩子，这是规矩，你千万不能这样！”不让九仙看父亲，她只有伏在父亲冰凉的尸体旁再一次嚎啕大哭了起来。九仙真的不明白，前几天，父亲从砖瓦厂回来时还好好的，一家人还在一起包了荠菜饺子呢，仅仅过了四天的时间，父亲就和她阴阳两隔了。父亲曾多次答应过九仙，要带她去县城里看看风景，并说，过几年还要送九仙去城里读高中呢！可他就是舍不得他那脑瘫的儿子，一次次承诺，一次次失信。现在，他是永远兑现不了自己的诺言了，他也不再挂念他那年老甚至有点痴呆的妈妈——九仙的祖母了，他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看着眼前的父亲，九仙的心被一次又一次地撕开，在汪奶奶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九仙才知道，父亲戚槐云的身体连日来一直不是太舒服，去公社医院买了几颗药丸吃了，但没见效。砖瓦厂的事儿又多，要烧制的砖坯必须赶上。妻子吴月婵让丈夫请假休息两天，可戚槐云总是说没事儿。哪知父亲戚槐云最终没能扭过自己的身体，他在码砖坯的时候，旁边堆砌得比较高的一堵墙似的熟透了的砖块，突然轰塌了下来，戚槐云没来得及躲闪，一下子被砖墙压了下去。汪奶奶说，要是父亲戚槐云那个时候跑的快些，也不至于被砸死。
可戚槐云的身体一直不在状态，恍恍惚惚的，他又怎能跑得快呢！据说，那天中午，父亲端起饭碗又放了下来，几乎没吃什么饭菜，就去砖瓦厂一角落里小睡了一会。当时有位工友就劝戚槐云回去的，并说，不舒服就不要逞能，身体要紧。父亲戚槐云没有离开工地，后来就又继续做事了。哪知道，就这么遭遇了如此大的灾难。
直到此时，九仙还没有见到母亲吴月婵呢！汪奶奶告诉九仙说，她母亲吴月婵经受不住打击，已经昏迷过去几个回合了。现在，被人安抚着带进了隔壁小厨房里休息呢！祖母待在小高台身边，一言不发，好像比先前更加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的了。
汪奶奶紧紧地拉着小九仙的手，泣不成声地说：“孩子，你还不到11岁，我知道跟你说这些，你不一定能听懂，但你一定要坚强，这个家就靠你了！”
九仙知道自己还是个孩子，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此时，四个舅妈倒是很卖力，该陪着九仙妈妈的陪着，该陪着小高台和祖母的也陪着。四个舅舅虽拮据着，但他们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两个去砖瓦厂讨要戚槐云死亡的说法，两个在家里料理着戚槐云的后事。
九仙的小舅妈走到外甥女面前，轻轻地跟九仙说：“你爸爸走得太突然，连一件象样的衣服都没有，也只能这样将就一下，委屈他了。”九仙一听，立马长大了似的：“这怎么能行？父亲还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他一辈子含辛茹苦，我要让他风光体面的上路呀！”小舅妈拗不过九仙，只是一个劲地说：“哪咋办？实在是想不出来好的办法了！”
九仙跑了，整个院子里的人都不知道她要跑到哪里去。九仙去找戚先生去了，她跪在戚先生家门口，拼了命地给戚先生磕头，并让戚先生给她几块钱，她要去集市上给父亲买身新衣服。【待续】
前瞻马耳九仙山。碧连天。晚云间。城上高台，真个是超然。莫使匆匆云雨散，今夜里，月婵娟。小溪鸥鹭静联拳。去翩翩。点轻烟。人事凄凉，回首便他年。莫忘使君歌笑处，垂柳下，矮槐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