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暗狭小的教室里,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上了“梦想“二字,随后面向我们问道:“同学们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呀?”随即,讨论声如翻海般热闹起来.
“我想当航天员!”“我想要成为一名法官!”“我长大要当一个大老板!”……孩童声此起彼伏,如盛夏燥热的蝉鸣.我看着大家积极踊跃的样子,也激动地举起手来:“我想要当一名普通人!”——我没料到我收获了估约一秒的沉寂——尔后还是一阵哄笑.我不禁挠挠头看向了他们——原来大家都在笑我“真没出息”.台上的老师和蔼地笑笑,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做人要立志成大器哦!”
在其后的一个暑假,我在小区的儿童公园结交了三名好朋友.在那些天,我们时常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骑在旋转木马上,挂在攀爬墙上,坐在水泥制的滑梯上.唱着学校教的儿歌,舔着一块钱的“小布丁”,玩着偷瞄几眼的捉迷藏.每至夕阳西下,日落的余晖在墙角斜切下一溜烟影,我们才争着踩着彼此的影子遗憾地分别,恋恋不舍.日复一次,乐此不疲.而到了某一天,如往常一样,我们分手.我向他们招呼道:“明天去我家看《快乐星球》嘛?我家里有薯条可以……”话音未落,其中一个朋友说:“可是我妈妈给我安排了舞蹈课,以后都不能出来玩了.”“我也是我也是,我要去学篮球了.”我有点失望地看向最后一个朋友,他也摇了摇头,说自己要去上朗诵课.我除了失落外,也有一丝庆幸——毕竟我没有课程要上.
但我还是想得太早了.
晚上,当我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妈妈说,我明天去跟王老师学绘画.
“我不要,我想要出去玩.”我立马说道.
“你看隔壁人家小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将来有大出息哩!你也不学学人家…...”一番折腾后,最终的结果是第二天我闷闷不乐地坐上了那辆前往王老师家的汽车.自此,那片属于我们四人间的游乐场也只剩下了咿呀的旋转木马,积灰的滑滑梯,瘪气的旧轮胎,婆娑的树荫……那一点点的回忆,也随着其它,慢慢地被剥蚀、淡忘——也许是失去了自由而变得麻木了.
尔后经过它时,也时常传出那串独属于孩子的银铃声.可惜,那铃声却再不能让我像林海音那样感到好奇、冲动.也许大家渐渐长大后都发现,自己很害怕变成普通人,所以才嫌弃它的平庸了吧.
终于上了高中了.穿着那新鲜的校服,住着那崭新的宿舍,似乎自己的生命也即将随之迎来鲜活.可是,为什么会对窗外的事越来越提不起兴趣了呢?是因为等来的却是那沉重的学业压力与动物性的小社会吗?(可删)
“你们上了高中的目标,就是考上一个好大学,然后才有一份好的工作,才能赚更多的钱,活得更轻松!”“自私一点,你读书不为别人,只为你自己!”
有天周末,雨淅淅沥沥,空气中弥漫着水的腥味,叶的清香.爸爸牵着我和妈妈的手,在城郊散步.爸爸站在中间,像是一棵苍天大树,我们则在一旁,像是被包庇的小树苗.恍惚间,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样,再大的雨都能共同顶住.
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爸爸突然开口:“嘟,你要认真念书呀,我们都老咯.”我“嗯”了一声,走着走着,不觉间泪已盈眶——也许生计比理想更为重要.
在一个寻常的晚自习,我突发奇想:如果大家都想当公务员,都想有份体面的工作,都想赚到很多的钱,那么,香软的蛋糕该由谁来制作,清晨的街道该由谁来打扫,受伤的小猫小狗该由谁来治疗,美味的红薯谁来烘烤,可口的饮料谁来调配,店里的美食谁来运送……如果职业没有歧视,世俗没有限制,我只想做一名普通人——转念一想,我又何必去被定义呢. 亚伯拉罕·林肯曾说过,“世界上没有卑贱的职业,只有卑贱的人.”有那么一小拨人,选择去民宿做义工,和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交朋友、聊天地;天气好时,躺在草地上发一下午的呆,不再有负罪感.我觉得读书的意义,不仅仅是为了拿到一张入场券,更多在于自己不会因为它物而让自己变得麻木、被动,学会思考、努力、前进——我们应该找回自己,成为一个有活力、充满生命力的人.
LSE管理学院Rebecca教授曾寄语道:“当我们踏上人生旅途时,很容易屈服于社会压力,追逐金钱、美貌、权力或智慧.然而,如果你追求金钱,你将永远感到贫穷;如果你崇尚美貌与外表,你会永远觉得自己丑陋;如果你崇拜权力,那么你永远觉得自己弱小——你永远都不会感到满足.”所以,我们不应该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而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清楚自己最看重什么,关注什么,在乎什么.
也许这些改变不会让我们变得更加富有,变得更有声望,但却能从中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我们应该明白,人生不是一场比赛,而是一次旅行.
苏镜炜(冷冽青峰)
2024.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