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不适,去看了中医。老中医把脉开方,然后问:你是自己煎药还是我们帮你煎好?
很久没看中医,原来已经可以拿现买现熬中药了!我汗顔。
家里是没有药罐的,也没用燃汽灶煎过中药。可是我还是选择了自己煎,并且买了一个药罐。药罐也是电煮锅且自己控制水量的!
其实自己煎药很麻烦,我放多了水,开锅后药水扑了一地。我只是有点怀念家乡的长辈,怀念药香了。
80年代初,每村配了一个赤脚医生。他是后期短训了西医,骨子里却是中医,世代相传的那种。他给人看病是中西结合,中医为主,一开方就是中药三副。
我的家乡在岱山林场下,山里长着各种吃食,野梨野葡萄野百合野板粟,也长满了各种草药,随便扯一下就可以卖给赤脚医生或者供销合作社换钱。我的教师妈妈总是不许我进山,进山就成了我的向往。有一次偷偷跟着堂姐去放牛,牛一进山我们就开始找草药。我什么都不认得,她只好指挥我摘金银花。摘了一棵树的花回家晒干,得了一手绢干花。当然那手绢好大呀。姐给卖了5毛钱,我当即买了两本连环画、三块爆米花,和弟弟堂姐三人躲在彩楼上边看书边吃,别提多开心了!所以至今还记得。那年8岁吧。
农村煎药是要去借药罐的,自己家买的被别人借去用,用完了搁家里不还,因为不吉利。难道你要诅咒别人生病吗?然后下次自家要用了换一家借罐子,被借的还很高兴,这样循环往复,已经不知道始于何时谁家了。
一家罐百家用,那个年代共用的何止这个?比如杀猪,去隔壁家借个盆子放肉,还回去时顺便送一块肉一碗猪血尝尝鲜。来帮忙的人吃一顿外带一份尝鲜的,一家杀猪全院子吃肉。做豆腐烤酒亦然。
真是一个快乐的年代。物质的贫瘠让人们更珍惜生活,因为贫穷让人们更惦记身边人。
我小时候基本住在外婆家,弟弟只小了13个月,妈妈忙不过来。外婆家不是靠山,烧柴的日子不多,更多的是烧煤。记得不远的地方有个胜利煤矿,并不贵。煤火灶的上方,一根铁链从楼顶吊下,最外端是个铁钩。这根铁链来控制锅与火的距离。钩子反挂回去,中间是一个圆环,锅子就架在里面。印象最深的是在上面架上铁网烤糍粑、烧红薯粉丝。偶尔也会烤肉,很少。
煎药的时候,水一烧开,罐子就被挂得较高,这药就一直在里面慢慢沸腾,一屋子的药香。慢慢地在屋子外面也能闻到香味。
外婆四十岁开始就高血压,不知道还有什么病,反正她只能走一里路就要休息。所以她一年四季都在煎药吃药。我就在这药香中慢慢长大了。
小时候还经常闻另一种药香:外婆喜欢抓"补药"蒸鸡,一人一只,一年大概两三次吧。鸡是当年的新鸡,不到两斤。补药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只认识白术、枸杞、红参。蒸鸡的味道传出来是鸡的甜和枸杞的香,当真是迷死个人啦!先生初次上门时吃了一回,加上外婆拉着手问"你就是把这个人的",几乎当场流泪,感动的。
后来几年还吵着自己蒸过几回吃。
可是我亲亲的外婆和外公早早去了,双双自杀。⋯⋯
屋子里已经飘散着药香,女儿问,妈妈你病了吗?我说不是,妈妈只是用中药调理身体。
更是在调整回忆。
#简宝玉日更打卡# Day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