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海(二)

    小时候我一直纳闷为什么奶奶不让姐姐穿红颜色的衣裳,她那固执的态度就像一头掉进过陷阱后便不让崽子去茅草深处游荡的母狼。多年以后我才深深体会到奶奶心中那刻骨铭心的伤痛,并在苍凉的干地塘用心品味一幅伤感的爱情画卷。

    奶奶曾不止一次解释说,那天她是去小镇平川街上买女红的,没约到女伴,只好独自上路了。但我从她那越解释越糟糕的神色中知道事情并没那么简单。奶奶是甸头坡的人,干地塘是她们赶街的必经之路。没料到那天竟被我爷爷撞到了,于是她的命运就被定格在新春的一个偶然际遇间。

    我爷爷埋藏在心中二十五年的熊熊烈火,终于被我奶奶那红红的身影点燃,他在压抑地度过了多年的光棍生活之后,猛然觉得应该找个女人。他开始想方设法打听红衣女子的来路,当得知那个让他怦然心跳的姑娘是甸头坡杨大地主家的幺姑娘时,他饥渴的目光顿时黯淡下来。以后的日子他陷入了痛苦的折磨中,成天拼命地犁田耙地,把那块干地捣腾得土块细碎、平平整整。心有不甘的他发现她总是隔三岔五独自一人去平川街,于是我爷爷在一阵小雨后开始往地里撒包谷种,同时也播撒下了一个蓄谋已久的阴谋。

    我爷爷在包谷打苞的秋天完成了他的美丽阴谋。满眼葱郁的干地塘全是密密匝匝的包谷林,烈日下的山色不再单调无味,往日的苍凉已被掩饰得和谐绚丽。我爷爷有事无事总要去地里转转,阴差阳错中,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奶奶又独自一人拎着一只吊箩经过干地塘了。早已恭候多时的我爷爷等她走到我家那块包谷林地时蓦然纵了出来,一手蒙住她的嘴巴,一手抱着她的纤腰,毫不留情地把她拖进包谷林深处。奶奶的吊箩从手中掉下后滚到了路边,几双精制的绣花鞋散落在泥灰里,包谷林尖上那淡粉红悠然的花穗在震悚般摇曳不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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