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漠河的绿皮火车呼呼的响着,在原野中疾驰而过。我的脸颊紧贴着车壁,冰冷得像我的心。车壁上扭曲的皮质一直陷入我的肌肤里,深刻非常,皮肤表面传来细微的刺痛。我一睁眼,蓝色翻江倒海地铺满眼睛,蓝色的蜻蜓连成片向车窗扑来。眼泪一瞬间糊上我的眼,凝聚着绝望的泪意。可怖的蓝蜻蜓在泪眼里抖动。
如果我快死了,那我得找家啊。蜻蜓的尽头就是家,我默念。时间开始倒转,我想起了“镇”。
“以后啊,去山里,看见蜻蜓就是回家的路哦,家在蜻蜓的尽头。”七岁的时候镇上有个满脸皱纹,笑起来很和蔼的婆婆跟我说。
是快到家了吗?可分明闻不到镇上熟悉的烟火气息,那里还有水润的西瓜、蜜瓜,放在太阳下是可以看到汁液流淌在里面。
翌日清晨7点,我踏上漠河的土地,已记不清这是我走过的第几个城市。帆布鞋沾染异乡的泥土,胶边是湿润的,踩过露水和草汁。背包里的“故事”已经被翻阅完毕,潦倒的躺在黑漆漆的世界。
胃又疼起来了,像执着叉子的小人在里面狂舞,刺穿我的五脏六腑,我的神经要爆炸了。我慌乱地捂着痛处,手机“砰”地掉在地上,我慢慢蹲下去,松松垮垮的围巾被风卷走,我没有去追,任脖颈暴露在寒凉的空气中。
我的面前有几个路人走过,他们诧异地看着我这个远方来的怪客,有孩童手里拿着蜻蜓的标本框,玻璃里面熠熠生辉,一只蓝蜻蜓在里面躺着,薄翼好像下一刻就要颤动。
胃疼一阵一阵地加剧,但空着肚子在吹风的感觉很好,轻飘飘的身体似乎就要起飞,四肢在风中摇曳,像放风筝一样。
我从书包里摸出那张紧随几个月的“胃癌诊断建议书”轻轻揉做一团向路边的水沟里扔去,任它伸屈揉皱的肢体,在水里一点一点发胀,腐烂。
疼痛让我快要死掉,胃药被我扔在包里,我绷紧固执的神经,永远躲着喝药的下午。挎包“幕”地从我肩上滑落,顺着我的手臂下坠,我等待它脱离手指的瞬间。
一元短篇小说训练营 96 子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