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路灯打在地上,浓墨重彩的地方是秋雨留下的。
推车骑行。
短袖已经挡不住秋意,何况还有一些调皮的风可劲地往前襟缝里钻。一阵恍惚,自己是不是一头扎进了另一个世界。
刚才保安叫住我说,这么晚才回去,外面冷了。
到底要不要掉头回单位取外套?
算了吧,已经22点多,女儿还在嫣家里,人家帮忙照看到现在也不容易,能快就快点吧。
车飞着,风吹着,我牙关打架,上衣和肌肤隔着银河系,如果不是衣服束进腰带里,真有身无一物的错觉。
寒露已过,冬天真的要来了。
门没锁。
手转动门时,发出金属独特的质感,女儿和嫣的声音从屋里欢乐地响起。
她们看到我,往屋里跑,嘴里叫着“妈妈来了”“你妈妈来了”,好像我是个怪物妈妈。
客厅只有嫣爸,看到我探头进来,他把脚从沙发收起放到地板上,对我笑一个,然后去屋里找人。
爷爷出来,尔后嫣妈湿着头发出来。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点,微笑。
都这么晚了,我心里满满的过意不去,而他们的笑容里却是满满的理解。
“刚才下过雨,外面冷了,我拿嫣一件长外套给她穿吧。”嫣妈说,嫣爸和爷爷在一旁附和。
衣服穿好,女儿开始穿鞋子。
“嫣,你去给她拿你的一双袜子过来。”嫣妈吩咐道。
嫣又蹦又跳地去帮女儿取袜子,女儿身上的裙子也是她的。
为了让我回家少点事情,嫣妈已经帮女儿洗漱完毕。试想,这样的贴心何处寻觅?
一身的秋寒好像被某样东西覆盖住,一阵阵暖意渐渐涌出,缓缓地流向四肢。
楼下。
先前帮我开门的保安又开腔了:“你这短袖会冷的,让女儿抱着你,会好点。”
“是啊,今天变天了,短袖确实好冷。”我对他点点头表示感谢。
站上电动车前踏板,未稳,女儿便转过身来抱住我。
“妈妈,这样暖和点吗?”她仰着头问我。
“嗯,暖和多了,我的小暖炉。”我一边回答,一边把左手伸进她的背部和书包之间取暖。
“暖炉”这个词来自你,我们相识在初冬,第一次牵手后,你就说你温暖的手就是我的暖炉。
“妈妈,我还可以抱你抱得更紧一点。”话语一落,女儿紧紧地抱住我的腰,衣服终于贴着肉,前面空荡荡的感觉慢慢消失不见了。
女儿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为了让她听到我的声音,我时不时地把嘴巴对准她的耳朵回答。
我听到她说:“妈妈,今晚我要听着你声音睡觉。”
“妈妈晚上刚讲了一个课,要不放录音给你听?”我自己想借此复盘一次。
“可是,妈妈,可是……”她在组织语言,我仿佛能看到她嘟起嘴巴不情愿的样子。
“妈妈,我想听新鲜的声音。”她说完整。
新鲜,原来声音也可以这样形容,一种说不上来的贴切,就像北岛《过节》里最后的一句“玻璃晴朗,橘子辉煌”。
我对她说:“你刚才说新鲜的声音,很有特点,算你发明的哦。”
女儿把头在我胸前蹭了蹭。
车开到斜坡,距离岗亭还有好几米远,门卫已提前把门杆起,那门杆笔直得像个士兵,敬礼迎接。
我大声说:“谢谢啦!”
天太黑了,车经过时,我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楚。
可是,他们的容貌却浮现在我眼前,带着笑,偶尔会喊一句,今天很晚。
一天里,琐碎地发生着一些事情。
我把它们悄悄地记录下来,一次性告诉你,你可爱听?
就在这时,想起你说过的一句话:“那些美好的事情,都让你碰上了。”
正愁没有题目,就这个了。
我不会告诉你,喜欢有你气息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