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母亲的生日，母亲六十八岁的生日。
这几年，对于父母亲生日，我们姐弟三人也好似达成了共识，没有必须且刻意要在当天赶回家。当然父母也不允许那样，怕那样打扰到儿女们的工作，只是顺带移到之后的某个周末大家聚在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而已。
当然，礼物是有的，这几年离家最远的老弟每年都会在母亲生日当天网上快递一大捧鲜花，而母亲那一刻的欣喜在之后给我转述时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得到。而我，每年也只有买件衣服当礼物了。
之前和母亲商量买什么好时，母亲坚决不许，说前几天才给她买了一件毛衣，她衣服鞋都不缺，不准再没什么了，好吧，只能依了母亲。
说到毛衣，是前些天我休年假，陪母亲在街道闲逛时无意间看到了一件不错的毛衣，是打折处理的羊毛衫，对衣服一直有自己欣赏眼光的母亲好像一眼就看上了，于是，试穿、付款，母亲一直追问价格，我说一百多，母亲才算默许了，如果知道是快三百，她是绝对不会让我买的。
于是，今天早上我忽然突发奇想，七点钟给父亲微信里转了五百块钱，让父亲折现转交给母亲，母亲是老人机不能操作，所以只能这样。一个小时过后，不见父亲收款，电话过去，父亲说你妈坚决不准收。
这是记忆中第一次给母亲钱，之前有过想法，想着母亲知道我们日子的艰难，一分钱都决计不肯要的，现在终于好了，我有点积蓄了，但母亲还是不肯要。
记得母亲原先说过，她这一辈子不挣钱，就只能花父亲的钱，儿女的钱她不忍心花。但是却会在几个孙子回来时，给这个口袋那个口袋塞上一百或者两百元（父亲给她的零花钱），不要不行的那种。我默许了，我知道在母亲看来，这是她表达爱孩子的一种最好方式吧！
为此，我和她争论了好久，她可以给孩子钱，也可以要我们的钱啊。不知是词穷还是不善言辩，总是不能为母亲阐明这其实是一种成全，成全了我们作为儿女的孝心。不知母亲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却仍是不肯要我们的钱。
我想她是懂了的，但是，至此，我也只能作罢，只能顺着她了。在她的思想里，年轻时尽己所力不眠不休地帮助儿女们度过一个个生活的难关；年老了，照顾好自己和老爸，不给儿女们添麻烦便是她此时所愿。
其实，她不知道，哪有什么麻烦，现在的她还依然是已过不惑之年儿女们的依靠，或者说一种依赖吧。
母亲说她这一生都是围着锅台转的。小时候，家里穷，外婆要出去上工，再就是外婆也不喜欢在家里洗洗涮涮。于是，姊妹五个当中是老大的母亲便在小小年纪照顾起了一家老小的一日三餐。再后来，二十岁就嫁到我们家的母亲便在奶奶变成婆婆不进厨房之后又照顾起了另一家的一日三餐。
不知道是一种执念还是源于热爱，母亲一天呆在厨房里的时间很长。小时候，虽粮食紧缺，母亲确从未让我们饿着，有时还会有出其不意的好吃的，记忆中傍晚时分出锅的热馍夹上红辣子和大油，至今仍唇齿留香、让人回味无穷；还记得高中时候，每次周末回家，炕上总有一盆热乎乎的甑糕等着我们。
前些年，孩子们小时候，每到周末，母亲总是会做两种饭，这个孙子爱吃饺子，那个孙子爱吃米饭，每每忙上一个中午，只为了儿女和孙子们回来能吃上可口的饭菜。
母亲小时候只念过几天书，只会写些简单的字，但这并不妨碍她的厨艺水平，虽说不会现在的烘培、大鱼大肉之蒸炒，但各种面食，饺子，烙各种饼等等家常饭却不在话下。依孩儿爸所言，那水平是好歹也做了二十年饭的我始终够不上的。
以至于现在，每到周末，我们还是会回去吃搅团，麻食，还有疫情期间已习惯在家里吃的火锅……。走时还会带上之前超市搞活动时她和父亲买好放在家里的白菜、土豆和鸡蛋（对此，孩儿爸很是无奈）。亦或是母亲也会在周内让父亲把家门口种的她已经摘干净的菠菜和香菜送到我们小区门口。
其实，没念几天书，也不妨碍母亲在裁剪缝制方面的天赋。小时候，每到过年，她总是会给我们姐弟三人做一身合适又洋气的新衣服，这儿加个飞边，那儿压个褶子。那时候，大年初一早上，我们总是能因为新衣收获好多赞美而暗自窃喜。
再后来，都买成衣了，母亲便也不在给我们做衣服了，但此后她便开始学习织毛衣.，和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织毛衣，总是母亲织的又快又平整。
前些年，闲不下来的母亲说趁着眼睛还亮堂，给她的两个外孙将来的孩子织了好几套毛衣，是流行的各色可爱图案，为此专门不止一次地跑到毛线店仔细研究人家摆在那儿的样品。还有小孩穿的软底鞋，母亲也做了好些双，有老虎图案的，有小猫的，满满的精致！
前些天一个周末，偶尔和母亲翻起来她的作品，一一拍照发至朋友圈，大家都说一个个像是艺术品，母亲说这便是她留给一手管大的外孙们的念想。
偶尔周末天气好时，就陪母亲去周围的公园里转转，母亲说现在生活真是好了，在她看来，吃的好穿的也挺好，唯一遗憾的就是他最心疼的儿子以此谋生的工作，还有她刚刚参加工作的宝贝大外孙也是要穿工作服的工作都是太辛苦了。为此，我和孩儿爸多种解释，其实她认为很是辛苦的工作却是我们求而不得的。
一直以来，每个儿女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牵动着母亲的心，小到家里被子褥子的拆洗，大到几个孙子的成长，都是母亲在事无巨细地在料理着。现在 ，两个外孙都已长大成年，母亲最牵挂的就是儿子一家了，小孙女还太小，大孙女上学也需要照顾，儿子辛苦工作之后还要操劳一个家。所以对自己因身体原因不能尽全力照顾弟弟一家更是耿耿于怀。
越老心越小，这点在母亲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现在的母亲稍微有点心事就会失眠，总是担心这个操心那个。所以，和母亲聊天我们总是会特意过滤一些事。生活万般不易，母亲已是尝过了一生。操了一辈子心的母亲也该养心静心了。
其实，人无完人，母亲并非做的都对，曾一度时间，我很想逃离母亲关切的目光，也曾对母亲过度的关心置之不理，甚至想要抽离。
比如，孩子小时候生病时，她比我们更担心；偶尔我们不顺心有点情绪时她便察言观色，问东问西……。有时候想，母亲那已成为我们负担的过度地爱甚至纵容会把我们姐弟三个“惯”成什么样子啊？现在看来，还好，我们三人都已各自的方式表达着爱与孝意。
有天周末大清早，阳光明媚，冬风微寒，我们陪母亲去河提路正在新建的一个公园里随便走走。景色不错，我随手在家园群里发了一张美景照片。忽然弟弟电话来了，说他也在河提路，马上就到我们所在的地方了。母亲听后很是高兴甚至狂喜（孩儿爸说的），只是因为一个月未见的儿子回来了！
那一刻，我忽然与母亲共情，更好似看到了我的模样，每次看到上大学后偶尔才会回家的儿子时自己的模样！
终于懂得，也终于明白，在和儿子这十几年的相互成全中，慢慢地，我也成为了母亲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