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不变,十二点整赶到。”老王打完电话,抬头看着从天而降仿佛没有根的雨丝,打了个哆嗦说,“峰哥,我觉得这场雨下的有点蹊跷。”
“天要下雨,地要修路,这有什么蹊跷的?”
“说不上来,就是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像是阻止我们干仗的,去了怕是会出什么事。”
“你啥时候开始信这个了?”
“也不是信,就是感觉不太对劲儿,而且右眼皮还TM一直跳。”
“那你今天还是别去了,我跟土豆去就行。”
“呵呵,哪次干仗你跟土豆去了我不去呀。甭担心,可能是最近老是看到情情爱爱,缠缠绵绵的事,心里羡慕就有点软了。”
“什么情情爱爱缠缠绵绵的事?你什么时候在哪儿哪只眼睛看到的?”
“装,接着装。”
“装个鸡脖,我什么时候跟谁缠缠绵绵了?你TM别随便给老子搞绯闻昂小心我告你毁谤。”
“除了你跟杨雪我还能看到谁啊。还毁谤?行了昂峰哥,别不好意思,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的,都正常。”
“你理解个屁!跟你说多少次了,我跟她什么事都没有,也不会有什么事。”
“唉。”轻叹一口气,老王突然一本正经地说,“呵呵,其实能有点什么事挺好的。峰哥,人这一辈子其实挺TM短的,不知不觉就长大了,晃晃悠悠就变老了,稀里糊涂的就死了,最后变成鬼回头一看,生前啥JB都没留下,是不是挺可悲的?”
“你想给自己留点啥?”
“留点回忆,免得老无所忆。昨天看小说看到一首诗: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好诗是好诗,可惜不符合现代绿色环保的理念。”
“我操,峰哥咱能有点内涵么?人家这首诗要表达的是让人们珍惜时光,珍惜现在,因为——岁月不待人,一日难再晨,莫等白头空余恨呐!”
“老王,你真是吟得一手好诗啊。说真的,你要是厌倦了这种打打杀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那就早点做打算,找个正儿八经的营生,我们都支持你。德哥那边你放心,我会跟他说。”
“你别说这事我以前真想过,也试过,可最后兜兜转转又回来了,呵呵。”
“以前年轻,现在经历的事情多了,也稳重多了,心容易静下来,事就能做成。你不是一直想开一个馒头店吗,改天咱们一起去看看门帘。”
“那敢情好,呵呵。不过我走了你们呢?峰哥,你跟土豆都出来吧,别混了。到时候咱们哥儿仨一起开这个馒头店,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哥儿仨馒头店。到时候咱们一起把这馒头店做大做强,不但要在全中国开连锁,还TM要到美帝那个纳斯达克上市,挣美帝的钱,妈了个巴子的!”
“牛逼,有志气,哈哈。到时候我跟土豆可就跟着你混了。”刑峰看着意气风发的老王,拍拍他的肩膀,笑得很开心。
“没问题,您就请好等着数钱吧。别的咱不敢说,要说这做馒头的手艺,哥们儿我可是十八代祖传,绝对杠杠的。到时候峰哥你就是CEO,我就是CTO,土豆就是CBO。”
“不是老王,这CEO,CTO我听过,这个CBO是个啥?”
“B就是保安的意思,这CBO翻译过来就是咱们哥儿仨馒头店专门负责安保工作的老大。”
“那TM不就是个保安队队长吗,还CBO?咋个不是UFO?”土豆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俩人身后,一脸黑线地说。
“我靠,你这黑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老王摸摸胸口,一把搂过土豆哦咧开大嘴笑着说:“不是我说,豆哥,就凭您这一身腱子肉,这身手、胆识、机灵劲儿,还有比CBO更适合的职位能配得上吗?”
“滚,我TM都退出江湖了,再干保安队队长那不还是老本行么。”土豆显然已经在俩人身后隐身很久了。
“那你想干啥?你能干啥?”老王看着土豆。
“你……你让我当CCO。”土豆一脸认真,略带矫情。
“CCO?CCO又是个啥?”刑峰和老王异口同声问。
“CCO都不知道吗?C是car,也就是车的意思,我就当个车头。”
“车头?”老王憋着笑问,“你是想要拉啥呀?”
“我靠,卖馒头不得买面粉吗?我就专门负责开车拉面粉呐。”
刑峰撑开伞向土豆伸出大拇指,“豆哥,CCO,挺好。”
“走吧,干完这一仗,咱们好好琢磨一下咱们这个哥儿仨馒头公司。”老王搂着土豆,跟着刑峰走入大雨之中。
雨势丝毫未减小,三个人很快就消失在人潮雨流中。
一小时后,雨势渐小,但地上已经变成小河。河水浑浊,四处奔流。
“这事跟你们没关系,让开。”
“刑峰,你知道你要动的这个人是谁吗?”说话的是前段时间跟阿龙他们打过架的长毛耳钉男,绰号小东北。因为跟程虎的一层亲戚关系,虽然战力一般,但小东北在老刀会的地位还挺高。
“知道。”刑峰斜眼瞅着他不咸不淡地说。
“我表舅可是咱西城老刀会的二把手,刀哥的亲信。你们TMD也不是第一天出来混,刀哥这人你知道的,就连你们德哥都要给几分面子。你现在带着人来砸他兄弟的场子,是不是玩大了?”
“我TM不管他是谁的兄弟,只要不干人事老子就要干死他。”刑峰挑眉斜眼,表情很是轻松,丝毫没把小东北当回事。
“我说刑峰你TM是不是有病啊?人家当人家的人贩子,你TM好好的混你的黑社会,井水不犯河水,干啥非得狗拿耗子管警察该管的事?”小东北怒了。
“行,我不干死他也行,让他把手里所有的货都放了,然后滚出X市。”
“哎呀卧槽,刑峰你这逼装大了你知道吗?”
“我就装了,你咬我啊。”
“操,你TM以为自己是谁?别给脸不要脸,谈不妥就干,哪个怕哪个!”
“操——”对方“干”字一出口,早已按捺不住的土豆已经弹簧刀似的第一个窜了出去。
“逼逼叨半天还是这结果,费时费唾沫。”老王吐了烟头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红了眼的土豆再一次彰显了他的疯狂。嘶吼一声,只见我豆哥一把撕开白里透了红的贴身白T恤,背后青龙张牙舞爪在雨水沐浴重尽显狰狞。只见排头兵土豆先是一个冲跳踹翻一个瘦竹竿儿,紧接着一米多长的开山刀携风带雨利落的划开了对方第二个手持钢管冲过来的纹身男。鲜红的血,刚冒出来就被雨水冲刷,白肉翻开,触目惊心。
老王闪转腾挪,手里两尺多长的特制三角铁精准而凶狠的朝着对手的肋骨、肩胛骨、小臂、小腿砸着,虽不致命,却能让对方几乎瞬间丧失战斗。
刑峰没有武器,但是双手各戴了一只护及小臂的金丝手套,手套各套一个钛合金蝙蝠虎指。与土豆的大开大合和老王的闪转腾挪不同,刑峰的打斗攻守兼备且讲究快、准、狠,一个弯腰倒地后,第二个目标已经锁定,直到对方没有人再站着。
一群人被兽性支配着,对着陌生的敌人疯狂施暴。为名,为利,为面子,或者什么都不为。雨水不停的将人身上、地上的血迹冲刷,却依旧阻止不了这场厮杀。
在号称X市最能打的东城三虎带领下,一向凶狠却没有老刀带领的西城混子们拼尽全力终究还是落了下风。几十号人倒地的倒地,退缩的退缩,溃败似乎已是顷刻之间。
就在人贩子一伙儿被打的屁滚尿流,满地打滚,嗷嗷乱叫的时候,巷口突然出现了一辆摩托车,上边下来两个人朝这边径直快步走了过来。
这俩人都穿着深绿色的雨披,及膝的黑色雨鞋,双手均端着一条套着塑料袋的一米来长的东西。
话说作为X市以凶狠著称的西城老刀手下猛将如云,除了长相十分之不好看但是武力值爆表的双飞兄弟,再有就是独眼和一只耳这两个钟情于用枪解决一切问题的亡命徒了。这次得知消息的程虎提前通知了帮里的这两个煞星来助阵,显然也是想借助这次火拼将德哥的几名得力干将给拔了。
冷兵器碰到热武器,本来热闹、血腥、残酷、混乱的场面一下子突然静了下来。
“再牛逼点呗,咋不咋呼了?”身材高大的独眼单手持枪,指着浑身血水的土豆。另外一边,瘦弱的像根狗尾巴草的一只耳则一脸阴沉用枪指着刑峰和老王。
“拿JB个破枪吓唬谁呢?有种开枪!”杀红了眼的土豆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毫无惧色。
“卧槽,土豆,你TM都被老子用枪指着鼻子了还这么横?”独眼说着枪管几乎杵到土豆脸上了。
土豆握了握手里的刀,另外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对方的枪管子,“老子就是这么横。你TM要么开枪打死老子,要么赶紧滚蛋别妨碍我们干正事。”
独眼双手握住枪,右手食指放在了扳机上,“我数到三,把你手拿开,否则我打爆你的头!”
土豆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独眼。
“一——”
“二——”
土豆喘着粗气,猛的低头,同时将独眼的枪口抬高,低吼了一声抡着大刀朝对方砍了过去。与此同时,一直默不作声的一只耳已经掉转枪头已经对准了他。
以血肉之躯,如何能对抗近战之王的霰弹枪!土豆在扑出去的那一瞬间似乎就已经注定了生命的终结。
但有人想要从死神手里把自己的兄弟拉回来。
砰——
嘭——
嘭——
先后三声枪响,一只耳、独眼和土豆先后倒下。而刑峰也觑准时机,趁其愣神的一瞬间挥起铁拳击碎了他的下巴。
第一声枪响来自老王的五四式,一直绑在小腿上,今天也是第一次用。第一次开枪就用一梭子弹打穿了一只耳的胸膛。
第二声则是一只耳的霰弹枪发出的,是在他被老王击中之后朝天四十五度放的。土豆冲上去的时候脚底打滑自己摔倒了,然后紧接着就感觉头顶嗖的一阵凉风,像是有什么东西擦着头皮飞走了,带走了几片头皮屑。
第三声是独眼的,同样打偏了。不但枪打偏了,独眼还被土豆一刀斩断了持枪的手——身手异处。
在场的混子们对于同城帮派间的打斗都已经习以为常,并自认为流血受伤已是家常便饭,所以很少真的感到恐惧和害怕。但这一次显然不同以往,因为双方都抬出了热兵器,而且不是以前那种打伤或打残的震慑。这一次,双方都是奔着要杀人去的。
很多人面对这场面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好勇斗狠,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些人在亲眼目睹死亡之后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勇敢”,于是便开始重新审视个人的职业生涯。其中典型的代表便是小东北。这次事件之后他沉寂了很久,然后在大志他们学校西门开了一家大东北菜馆,从此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后来有人问过他为什么突然不拿砍刀拿菜刀了,他总是笑着说: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才会想通,才会知道自己真正喜欢什么,适合过什么样的生活,而我就适合当厨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