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河被寒风吹弯了脊背,龟裂的纹理如年轮般向远方蔓延。酣睡在芦苇丛里的梦碎成尘埃,随枯叶乍起又落。
风裹挟着北地的余寒疾行,掠过村庄时顺手将月光掰成冰棱,悬在屋檐下叮咚作响。惹得麻雀在巢穴里瑟缩着脖颈,一边咒骂,一边用喙梳理被风揉乱的羽毛,而老槐早已学会用沉默对抗凛冽。
它不知自己是过客,总以为能永久镌刻下凛冽的印记。先是敲落一片初绽的花瓣,再将旧年枯草茎扬起,在天空写下狂放的豪言。
人们说它无情,可它分明在瓦当上留下轻抚过的指纹,在窗棂边吻出朦胧的唇影,像游子临别前欲言又止的叹息。
最狠厉的寒潮也不过是人间一抹残影。化水成冰的魔法终于到了谢幕的时候,被南来的暖意替下舞台。
它曾把积雪堆成连绵的坟冢,也曾轻卧在结冰的河面,聆听冰层下暗流呢喃,默数繁星点点。
晨曦中,寒风在山谷里留下最后一声长啸。山岗的枯枝在震颤中苏醒,露出泛绿的新肤。和新的邻居寒暄,那是一朵懵懂的蒲公英,每一丝脉络里流淌着生命的希冀。
它望着南方,在等待第一缕不那么凛冽的暖风,它会乘风扶摇,飞越阡陌,领略这人间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