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家和我们家同村。他们住在村东北角,我们先是住在村东南角,后又住在村西南角。
不管住在那边,去姥姥家都要经过一户姓时的人家。时家不是大户,条件中等偏下,却有着重男轻女思想。三个子女 。一直生到儿子才肯罢休。这计划生育吃紧的八十年代,算是多的啦。
离开家乡后,忽地一下子能想起的人,其中之一就是时家老大。她脑子不好,经年穿着一件红黑斑点的花棉袄,在去姥姥家的路上的一个小桥旁晒太阳。她的棉袄从未换过,磨出了好多窟窿,夏天不必担心热,冬天却担心她会冷。每次路过时,她都会停下捉虱子,抬起头,望着你笑。每每这个时当,我就会担心她突然站起来,抓住我,揍我。村里的大人都是这么吓唬小孩的。而且村里另外一个脑子不太好的人就是经常打小孩的。
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她始终与我们相安无事。最多就是路过时,会看着你笑。她笑容幅度不大,嘴角一颗黄豆大的黑痣会一动一动的,声音却是怪怪的。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喊着傻大嫚、傻大嫚咆开。
她是不理我们的。她弟弟或者妹妹看到了,就会骂我们,有时拿石子扔我们。
村里人每次出村下地路过,都会带着戏谑跟她打个招呼。过去了,再多多少少说几句她很可怜之类的话。
整村人都习惯她这样存在着。
又过了几年,我毕业到外地工作了。有次过年回村。觉得少了点什么。晚上跟我妈聊天,听我妈说,傻大嫚年初莫名其妙地怀孕了。她家里人打了她。她就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时至今,又已过了十几个念头。不知傻大嫚在哪里。不知村里还有几个人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