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春耕好时节,可惜的是,曾经带着我春耕的人大多已经不再,犹记得,九几年的时候,每年的春节过完没多久,就会有人拿着一沓或红或粉的纸进到自家院子,他拖着长长的调子,押着韵脚,唱着:我送春牛到你家来!
在记忆中,每年的春牛图都有些不同,但是无一例外的上面都画了一头老牛,另外还会有二十四节气、八卦等杂七杂八的内容,童年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但是对送春牛的老人和那歪着头的老牛却是印象深刻,记得曾经有一年送来的春牛图上的老牛是用一段“口诀”画成的,从牛尾巴开始念,最后又回归牛尾,只可惜,近二十年过去,这段“口诀”竟再也想不起了。
而每年花个几毛甚至一块钱买了春牛图后,爷爷奶奶会很讲究的将图贴在堂屋,亘古不变的让它呆在日历的边上,只不过,日历每日一撕,到了年末,只剩下垫底的那张硬壳纸,而春牛图却依然好好的呆在日历的边上,等着新一年的日历成为邻居,也等着新一年的春牛图来把它覆盖。
每当送春牛的人来过后,一辈子都没有放弃过养牛的爷爷会休整休整牛车,检查牛绳是否需要更换,另外,还会看看放牛时钉在地上,起到固定牵制作用的系于牛绳末端的大铆钉是否依旧系得结实……
而奶奶和妈妈则会张罗着买“金优”杂交水稻的种子,并将种子浸种,等谷粒儿都冒出了洗洗是胚芽,便将其撒到早就平整得细碎的一垄垄的“苗床”上,再附上薄膜,最后在地头插上一根扎成十字的竹竿,竹竿上面或许会盖上一顶旧年已经损坏的竹笠帽(也或许是草帽),也有可能会给竹竿披上一件破旧到不能再穿的衣裳,更有甚者,没有帽子,也没有衣服,就绑上一个塑料袋儿,风一吹就鼓了起来,哗啦啦的响,对鸟雀儿的威慑力倒比帽子或衣服大上些许,缺点就是塑料袋得隔山差五的换,因为容易坏!
在胚芽着床和小秧苗长得细弱的时候,小秧苗得到的照顾是最为精细的,早晚浇一遍水,当时机械化和自动化可没有普及,更何况小秧苗也承受不起抽水机浇水带来的冲击力,因此都是靠人一担一担水地挑到地头,然后用水勺“泼”,而这泼也得有技巧,狠狠的往下倒那是不行的,需要用巧劲儿,微微横向的泼洒,这样泼出来的水是“水幕”,像个扇面一般,也只有这样,小秧苗们才能承受得了水的冲击力,不至于被“压弯了腰”。
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二十多天后,小秧苗终于长到了近二十厘米,这时候就该“插秧”了,壮壮的水牛拖上犁,后面要有个老庄稼把式扶着犁(以前一般是爷爷扶犁,爸爸都不太会干这活儿),然后牛绳轻轻拍打牛屁股,伴着一声:驾!原本被萌动的春草所覆盖的田地就撕开了一个口子,泥土往外翻着,使力的大牛儿也是有趣,偶尔忙中偷闲的啃几口久违了的绿油油的小草,明明是在干活,却又让人觉得牛儿好不悠哉——如果没有庄稼把式时不时的催促的话。
将地犁过,便是防水进田了,将沉睡了一年的土地泡软和了,它才好接纳被农家人静心抚育的秧苗,让秧苗茁壮成长不是?不过呀,当田地被泡软和了,那也不能立马插秧,因为这时候的田里依然是不平整的,需要老牛“再作业”——耙一遍。
这犁耙往往被放在一起说道,但是犁和耙其实是两个东西,犁的主体其实是犁头,配上一个弧形的“弓”,而弓的顶端便是庄稼人控制犁走向的扶手。
至于犁头,它是一个类似三角体的东西,前端尖,后端大概有二十七八厘米宽,从上看,犁头是个略有弧度扁平的等腰三角体,但犁头接触地面的部分却是有“脊骨”的,这个脊骨也与犁头一般,前窄厚款,但它是狭长形的,它的存在有助于固定沟垄的轨迹。
至于耙就比较简单了,耙算是一个长方形的框架下边有“齿”,这个齿长月三十厘米,每个齿之间的距离约十厘米左右,使用时同样需要牛儿拉着,后边人扶着,但耙的作用更多的是将土地平整,耙经过的地方,大块的土团会更为细碎,而耙下了水田,不仅是将田给“耙”平了,更是让田地里搅起一层细腻肥沃的“泥油”,这时候下秧苗是最好不过了,只是这样的水田也容易让人“泥足深陷”,当插了一道秧苗后,你会发现,想要将脚拔出来还很是需要一番力气的。
后来有了“抛秧”技术,但是为了田地里的秧苗能够长得好,能够获得更多的收成,大多还是会下到水田里,只不过相比于弯着腰不停的插秧,能够站得稍微直一些,将秧苗“发射”进泥土里,已经是比“面朝黄土背朝天”好受多了。
不过,如今想来,幼时最讨厌的,不是印象中育秧的麻烦,也不是插秧得腰酸背痛,反而是水田里那“年年来相会”的蚂蟥——即水蛭,大的小的,软软的一条,围在陷入泥土的自己的腿边,一不小心它就会贴上来,吸血,那细密的纹路,偶而还有些蚂蟥带着“金边”,只是这种东西,真的欣赏不来,至少对小编而言,蚂蟥这种生物就是自己童年的阴影,它在记忆中可怖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春雨落下后渐渐苏醒于田间地头的花花绿绿的蛇。
——这里的春耕记忆属于我,而正在看文的你又有哪些关于春耕的记忆呢?是否也有憨厚的老牛,泥泞的水田,或者可怖的蚂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