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日
元旦放假,我已急不可耐地回到家,回到那个刚建成的小区。我的一位堂叔请我们在他家吃的饭,在我临走时他亲自给我戴上帽子,那一刻,我深刻的感受到了这位东北大汉指间的温暖。就是这种一直在寻找却好久没有的感觉,被关怀的感觉。交朋友也好,追女生也罢,没有的感觉。但我还是想离开,我还需要一种感觉,家的感觉。
到家不久,门就被敲开,是来买房的,那个女人的高跟鞋令我很反感,她高雅的从我面前一遍遍走过,还不忘在我卧室的镜子面前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对这房子开始喋喋不休的挑挑拣拣,谁都知道那弦外之音,价格太高。我父亲显然给出了最低价。那女人却还是不满意,结果说话一次比一次难听,每次都弄的我父亲很尴尬,直到最后我父亲叹了口气:“我再想想吧!”
送走了对方,我心上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我疲倦地躺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待到被父亲叫醒时,已到黄昏,屋子里没有灯光。由于不经常回家,所以没交取暖费,物业断水断电。父亲买了蜡烛,去邻居家借了桶水,用天然气煮了面条。但我没心情吃,穿衣下楼去理发。进了理发店,理发师一家三口正在吃饭,见我进来和我打招呼:“你们放假啦!”而她那满一周岁的女儿跑过来让我抱她。看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我内心有说不出的酸楚,我那乱糟糟的头发被理发师修理的整整齐齐之后,人显得精神多了,可我怎么也打不起精神,去隔壁商店买了瓶啤酒,店主的女儿长得很美,这也是我经常光顾这家商店的原因。但我进去时,她只是低头玩手机,从没有抬头看我,我逃似的从超市里出来,却也是无趣,猛的灌进去一口,肚子却胀的难受。我开始在小区内漫无目的的边喝边走,此时已不想回家。
远处一阵音乐吸引了我,是社区组织人们跳广场舞,而我现在就站在她家楼下,回想每天站在她家楼下喊她上学的日子,我感到一阵惊悚,此时她家的灯还亮着,我努力关闭所有的回忆,远远的躲开。
那些女人们跳的欢快,有四十多岁到七十多岁不等。其中还穿插着几个蹦跳的孩子,而这在我家乡的印象中是从来没有的。我母亲和她们差不多岁数吧?而母亲此时正在外地打工。想到这,我突然控制不住流了眼泪。我不知道为何而哭,是因为她们对生活的热爱,还是我对母亲的想念?还是对她的视而不见,亦或是即将离开家乡的眷恋?尽管哭声很小,但还是吓跑了周围的孩子,我将手里的罐子一饮而尽,无力的靠在亭子旁,让自己有所依托。
突然,一阵铿锵的鼓声惊了我的梦。我几乎是跑着过去,我惊喜,是的,秧歌队还在,锣还在,鼓还在。一曲尽了,鼓手已累,来来往往的人很少,他看了看旁边出神的我,将鼓槌递了过来。音乐响起,每一个音符都会使我的胸膛震动,震撼我的心灵。我的不满,郁闷,伤心,绝望全发泄到鼓上,和着我的眼泪流下来。好久没有这么激荡,心情恰似《琵琶行》中的白居易。我已疯狂,却不知何时音乐已停。看大门的老大爷走了过来,擦干我脸颊的泪水,说:“小伙子,人活着不容易!”是啊,人活着不容易,可到底有多不容易?我蹲在台阶上用泪水麻痹自己。突然想起那句: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看来辛弃疾比我好多了,他身边还有红颜知己帮他擦泪,而我没有。
闻声而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我转身欲行,忽见人群中有我的父亲。我叫了他一声,他便邀我一起走走,我答应了。在路上,我们边走边聊,他说现在比上一段时间好多了。上一段时间奶奶去世,调换工作,搬家,我学习出现问题,而现在,都过去了。我没想到整天沉默寡言抽闷烟的老爷子竟然比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我还要乐观,到底是老子比儿子经历的多啊。他说:“我对这个小镇充满不舍。”我说我也是。他说:“那是当然,你从出生就在这条街上跑,大了学会骑车子了就骑车子窜,摔得胳膊,脑袋上全是疤。”他竟然对我的往事历历在目,这让我更感到不舍。“不过”,他说:“等到了县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
是的,一切都会重新开始的,那么这里的一切,都会变成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