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三十几分,这个时间,本来没有意义。
只是我憋了许久的尿,赶上厕所时,昏黄的灯光下,脑里忽然蹦出尼采说过的一句话: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可以忍受任何一种生活。
我知道个球。
以本人有限经验,和略低于知乎的智商,垫高枕头想个三天四夜也不知道。
每个年轻人在凌晨撸完串,都会尝试对生活摊牌:天啊,生活长什么样子?是我这个样子吗?要是硬掰几个理由,能说一二:欲望未满,挣钱兴头,还年轻着。
对于那些年纪轻轻就找到终身想做的事业的人,我像羡慕老富翁抱住了一个妙龄美女一样羡慕,在我看来,这事比中彩票还要值得欢呼,中彩票完全是概率的幸运,年少就找到自己钟爱的事业,这沾上了点人性的光辉。
当我知道马克思这家伙17岁就写出《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这样的论文,说要“为人类福利而劳动”,我恨不得拿起铁锹把他从坟里挖出来,问问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或许他会说,你看,我家这么富有,我又不用担心生计,不做点伟大的事业,还能干吗呢?
我:你说得好有道理,那你完成伟大事业之后,想买点什么你?
马克思:买你个球吧,我压根没想过这事。诶,不对,不是说人生理想吗?你怎么扯到卖东西上了呢?年轻人,跑题了啊
我:……
马克思:我写《资本论》给你研究资本主义,你没离开资本主义消费的旋涡?
我:……哪能啊,大家都在这旋涡里热闹着呢。聊聊车、房,聊聊约会吃饭,这哪能消停……
马克思:年轻人,好自为之。
俗了,我是俗了,要是还年轻,就可以再彪悍些。只是眼看着年纪好似这城市高楼一样涨上来了,多年不谈理想了,只谈欲望。有句话说,欲望总是要比理想更真实。
我就喜欢真实的东西,欲望是真是的,食物是真实的,早睡早起是真实的。这种黏糊在吃喝拉撒里的舒适,我都快忘记为什么要奋力追赶目标什么的了。
还是尼采说过的一句话:We should consider every day lost on which we have not danced at least ones.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
看到这句话又被击中心头了,像被雷劈中一样警醒,忽地站起来,该上哪起舞呢?这肚子刚长了三斤六两肉,两手一捏满满的厚实,我寻思着,这可怎么起舞?管他呢,没人看,我自己在屋里为所欲为,跳得不管多么丑陋猥琐,这他妈可是为日子起舞!
一顿手脚并用在屋里跳上了舞,不料没有动作可以上身。忽然想起《华尔街之狼》迪卡普里奥喝多之后的舞姿,强烈扭转;还有《小丑》里那个站在阶梯上穿着皮鞋挥展手臂的小丑;还想起《低俗小说》里两人的尬舞,起舞原来是很简单嘛,就是由兴致发挥去……
或许应该举起一瓶酒,打开瓶盖后不假思索沿着喉咙浇灌下去,然后随着酒精浪荡肠胃,看能不能激荡出想法,看有什么创意在道德或者法律边缘冒出来,再给自己二十分钟,逐一把它们打散。我攒足了劲,在客厅原地拍打肚腩,脑袋,为了跳得更有声响,穿上了皮鞋,踢踏踢踏……按着四八拍,好吧,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四八拍,但按电影里面的,应该就是这个节奏,我按着四八拍跳着舞。
既然舞都调跳了,它应该有个不俗的名字,就叫野子派tango,对,自己编的。
这世上有很多短暂的东西,反倒是比很多人所谓感情的永恒、爱情的誓言,都要好使,例如这短暂的起舞,尽管不知道自己在跳着什么,但是这种肆意的丑陋,是让人极度舒展的。
跳完气喘吁吁,还是得休息下,我软绵的屁股和凳子碰到了一起,像一块肉上了砧板。这破凳子,和最讨厌的同事冬天里加班的脸一样,十分冷硬。
啊,虽然起舞了,还是没有找到要做的东西,把自己如处子奉献出去的那种事业东西。
不对,等等,困意来了,像找到了,现在奉献就是我要先睡他娘的一觉。凌晨两点五十七分,这个时间,似乎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