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在生活的彼处奔波跋涉,回首身后,可有一个花开如海的归处?
01
我有一个朋友,老家在广西的某个山区。他三年没有回老家了,到了最近一年,发的动态全都是老家的风景、老家的动态、老家的人。
去年年底的某个时刻,网上满屏的文字里都跳动着一个主题:回家!回家!回家!无数的视频里,都是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扑向自己的孩子的身影,以及孩子身后的老人脸上恣肆流淌的泪……
“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疲惫的身躯拖着沉重的心灵,回到了唯一能安顿自己的地方。
据说深圳送外卖每单降到了三块钱。不知道外卖小哥送完深夜最后一单,麻木的瞳仁里映照的除了同样茫然的满天星光,是否还有遥远老家的点点灯光。
02
其实人生尚有归途,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如果人生被抹去了来处,满腹的委屈与苦楚,又当向何处倾吐!
我有一个朋友,从小生活在上海。他读过的小学和中学都已被撤并,从小生活长大的石库门弄堂也已被动迁。人生的前二十年就如同黑板上的字,后面跟着黑板擦,被擦得干干净净。当他到了怀旧的年龄,想去寻找故居的痕迹,兜兜转转,寻寻觅觅,最后找到的是商城里的三尺柜台。
身在故乡,如在异乡。
有个诗人写过一首诗,诗名叫《老地图》。里面写到:
“我在所有/已经改道的道路和走向里/逡巡/爬过所有/深深浅浅黄黄绿绿的/过时的渍痕/仿佛在沉向/底层下的底层 我要在一条断头路的尽头/找到那棵石榴/剥开果实坚硬的外壳/里面是早已钙化了的心。”
我那位朋友的石库门故居前不知道有没有这样一颗石榴,但我想他最后可能还是找到了一颗钙化的心,那是他自己的心。
03
距今大约1100年前,吴越王钱鏐的夫人回临安归宁,久久未归。钱鏐写了一封信给夫人,里面写到: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吴越王想念夫人了。在花开如海的日子里,想念起可以携手赏花的人儿了。
这是“归”的另一种向度。
“归”可以归向合适的地方,也可以归向合适的人。合适的地方和合适的人,都能让人安顿身心。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这句话的节奏是很缓慢的。
就像陌上的花一样。携手相伴的人儿,一起用他们的目光,慢慢地,慢慢地,催开了那朵花。